他高举大旗,就这么策马从四族联军的身后向前奔去。
整个天地之间,仿佛仅余下他一个人,一匹马。
战场之上,一名眼尖的战士突然昂首看到了这一幕,看到了那面鲜艳的苍狼大旗。
他伸着颤抖的手,指着前方,断断续续的道:“看……看……看……”
“少将军?”
“少将军……”
“少将军……”
一个人,二个人,三个人……
从他们的口中,从第一个叫唤之声响起,渐渐的蔓延至整只军队。
任谁都已看出,李冠英此时孤身一人,他所前进的方向,正是四族联军的后阵。
他竟是想仅仅凭借一个人的力量,就穿过那数万兵马所布下的阵列。
这——决无可能。
五大军团的军纪,是这个世上最为严厉的军纪。
虽然战士们的情绪激昂,但他们却不敢妄动,他们的目光凝视在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苍狼军团此时的大统领王宏汉。
这位年近半百的老将军,此时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往昔的冷静之色。
他轻声的说着:“前赴北疆之时,李将军曾经说过,凡是三思,遇敌冷静。”
他身周的将领们茫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王宏汉脸上现出一种异样的踊跃的神采,清湛的眼光里透露出坚决的意志,脉管里的血似乎在激烈地奔流。
此时的他,已经不是一名统兵大将,他的理智已经淹没在那波涛澎湃的激动之中。
“我忍不住了……”王宏汉的嘴里喃喃的自语着。
他的声音豁然高高响起,整个战场之上,回荡着他那高昂响亮的呼喝之声:“苍……狼……”
所有的士兵们脸上同时涌现一阵潮红,那是一种名为自豪的激动。
“苍……狼……”
同样的痛快淋漓,同样的激烈壮怀,李冠英高举大旗,随风飘扬。
他的声音与王宏汉发自肺腑的吼声遥相呼应,响彻天地。
“苍……狼……”
五万的苍狼勇士们疯狂了,他们的血液在这一刻沸腾了。
他们高举手中兵刃,向着面前的四族联军狠狠的劈出。
他们的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冲上去,冲破他们的封堵,迎少将军回家。
李博湖的事迹通过了那晚生还的匈奴人之口,早已传遍天下。
只要是苍狼军团的士兵,无不为之深感自豪。
李冠英,已是李家唯一的后裔,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失。
这是一个共识,上至王宏汉,下至一个最普通的小兵,他们都在这一瞬间达成了这样的共识。
风,依旧吹着,烈马,依旧奔驰。
但,场上的情势却已迥然不同。
苍狼军团的勇士们已经舍弃了正规的作战模式。
他们的队形早已混乱,阵列也早已松散,士兵们甚至于已经没有了最基本的规章法度。
但,就是这一群状若疯虎的士兵们,却发挥出了远比平日里要强大数倍的战斗力。
他们一路前行,挡着披靡。
他们无人惜命,宁愿与敌皆亡,也不肯稍稍停下前进的脚步。
这是一只疯狂的军队,也是一只无敌的军队。
李冠英将长长的旗杆插入背后的一处铁桶之中,他此行早有准备,这个孤身冲阵,看似鲁莽的举动,却正是激励士气的最好选择。
随手在马囊中一抹,一杆通体雪亮,长达一丈二尺的红缨长枪出现在草原联军的面前。
“杀……”
凄厉的高喝从这位年轻将领的口中迸发出来。
这是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的释放了出来。
他就这样,单人匹马的冲进了那无穷无尽的茫茫人海之中。
※※※※
“臭小子,竟然视我等无人么?”
暴怒的声音出自阿骨打之口,他愤然抽出了长箭,搭箭上弦,瞄准李冠英。
然而,一只强健有力的大手重重的搭在了他的弓箭之上。
阿骨打低头,那充满了愤怒的眼神足以吓倒任何人。
但是,他面前的老者冷静的盯着他,却是一点也未曾将他的滔天怒气放于心中。
“爹爹,您这是干什么?”
阿骨打的嘴角微微抽搐,但无论他如何气愤,也不敢对父亲大呼小叫。
“此人杀不得。”南宜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坚定。
“为什么?”
“你杀了他,我们氐族能够安然返回草原的,将不会超过三成。”冷静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异常的肯定。
阿骨打也不是傻子,他只是片刻之间,便已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就凭此时苍狼军团的疯狂,如果李冠英真的死于乱军之中,他们不拼命才有鬼呢。
阿骨打愤怒的重重一挥手,问道:“那么我们怎么办?”
“走……”
“走?”充满了不甘心的低声咆哮,阿骨打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您说逃走?”
“不是逃走,而是……”南宜僚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了纵然是阿骨打都听不清的地步。
他的眼中更是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那是一种极度的渴望,似乎在此时,他抓住了某种一直以来都是梦寐以求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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