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拍了拍自己的腰间。
易天行知道,他腰里一直别着把勃朗宁,九毫米的那款。
“拜托,那已经是古董了,都不知道还打不打的响。”
“我这人就是守旧。”袁野无所谓地回答。
“差点儿忘了,你帮我弄张回高阳的车票,春节在火车站买票,是咱中国最王八蛋的经验,我算怕了。”
两人在余家湾那里告别,易天行背着大包裹去归元寺,袁野回自己的家。
看着袁野宽厚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易天行这才想起,自己居然一直没有问过这人的家里情况,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
在归元寺又住了两天,不时把玩手指上的那枚金戒指,终于等到了袁野派人送来的车票。
易天行把包裹往斌苦主持的禅房里一扔,又跑到叶相僧的厢房去吼了一句。
“你小子傻了?已经呆了七八天了!”
叶相僧自文殊院回来后,便把自己困在厢房中不食不饮不语,这时候见易天行来了,也只是微笑着一合什,不多言语。
易天行见他若有所悟的古怪样子,微微皱眉,也就不去理他,到后园和老祖宗打了个招呼,便去车站上了火车,找着自己的卧铺,美美一觉便回了县城。
离上次回高阳县城也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所以没有近乡情怯的状况,但当他躺在自己小黑屋的干草铺上,嗅着身下蕾蕾送的床单的味道,感觉还是非常的好。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今天应该祭灶,但小黑屋里只有个很久没用的煤油炉子,炉上满是黑灰,他没有打扫的欲望,正在屋外的小石坪上打着拳,复习着当年的感觉,忽然感觉右手的尾指一阵麻痒,似乎那枚金戒指正在嗡嗡作响。
一回头,便看见穿着一身粉红棉袄的邹蕾蕾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右手上那枚纤细的金戒指泛着柔和的光。
……
“搬去你家住?你家好象没那么多房啊。”易天行摸摸脑袋,十分为难。
“你睡客厅的沙发。”正在给他叠被子的蕾蕾没好气道:“爸妈说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在这儿住太可怜了。记住,可不是我让你去家里住的。”
“成。”易天行咧嘴笑道:“既然是丈母娘发话了,我们做小辈的自然要听。”
“瞧你美的。”邹蕾蕾取笑道:“一说你现在也是大学生了,怎么还是这副轻佻样子。”
“已经退学了。”他微笑望着她。
蕾蕾脸色黯淡了一下,忽然想到易天行的心情,赶紧勉强一笑,光采重现:“瞧这可怜的孩子,来,姐姐抱抱。”
说着张开了双臂。
易天行走上前去穿过她的腋下紧紧抱着,在她红扑扑的脸蛋儿凶狠无比地嘬了一口,在她耳边低声说:“走,咱们回家!”
少年推着蕾蕾那辆天蓝色的自行车,姑娘挽着他的臂弯,两个人在高阳县城的街道上慢慢悠悠地走着。街旁卖顶顶糕的小摊少了,但海鸥商店依然生意红火,街旁有一家店铺出人意料地没有放张学友的歌儿,而是用卡式机在放窦唯那盘黑梦里的一首歌。
“落叶的季节里感到阵阵寒意
还有你……
孤寂的日子里对抗着我自己
还有你……
害怕这心的爱是否将被破坏
担心那未来更担心我的存在
寒冷的雨夜里像有人在哭泣
还有你……
广阔的脑海里是从前的记忆
还有你……”
第二十二章 过年
幸福这种感觉,总是能将时间缩短成片段。
※※※
在高阳县城的幸福生活过的很快,一眨眼便到了农历新年前的那天。这期间易天行去了趟江边的庄园,和古老狐狸二人就入世修行的方法进行了一次长时间且没结果的辩论。另外就是,这小两口正大光明地携手出席了原高中同学的若干次聚会,在旁人羡煞的目光中,易天行使出酒桶的能力,把那些吃干醋的男生喝到惨败。
其中有一次在三五酒店里,他硬生生把眼神总盯着蕾蕾的胡云喝成了醉虾。那天晚上,胡云蹲在酒店的门口数着自己的份子钱,眼圈红红的,酒味重重的,嘴里口齿不清地咕哝着:“这他妈的尿喝多了,酒就特别多。”
一九九五的除夕刚好是一月三十号,这天中午吃完年饭,易天行和邹蕾蕾小两口拖着胖主任和邹老师下楼放了几挂鞭炮,噼噼啪啪的声音里,春节的气氛一下显了出来。拍掉身上的红纸屑,嗅着居民楼里四处传来的腊肉香味,易天行忽然想到一件要紧事情,不由哀声叹气起来。
明天就是大年初一,省城潘局长会带着某位不知道深浅的大人物去归元寺点香。他转身对蕾蕾说道:“我今天得走了。”
“啊?”蕾蕾睁着大大的眼睛,满是惊讶。
“师傅还一个人在归元寺,今儿大年夜,我得尽尽孝去。”易天行忽然想到茅舍里的那个老猴孤苦伶仃的背影,孝心开始泛滥。
蕾蕾没有像一般女子那样扮出哀怨神情,反自极清爽地微微一笑:“去吧。”过了会儿,想起了什么,愁道:“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哪儿还有车,再说怎么来的及?”
“不怕。”易天行道:“你家小易能跑。”
于是小易又开始跑步,辛苦无聊之余,不免也想起来上次和秦梓儿往武当山的狂奔。只是如今他体内道心已植,修为日深,再不复当日莽撞野蛮模样,身形轻轻扬扬在山间穿行,果真有了些飘飘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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