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拂过花圃,吹得刚刚醒来的金线菊花微微颤动,就像是在回答她的问话。秦琪儿甜甜地启齿一笑,说道:“知道啦,你个大懒鬼,现在就喜欢睡觉,什么都不想管。”
紧接着,她挠挠脑袋,扁扁嘴,似乎有些生气,转身离开了这个花圃。
※※※
几个月前,易天行曾经在海外游玩过,当时不知怎的与教皇搭上了关系,大家草拟了一些协议,相关的谈判,一直在秘密进行中,哪怕是最近这些天国内气氛紧张,也没有停滞双方谈判的脚步。
梵蒂冈派出了一个秘密的使团,最近正在中国境内参观访问,其中有一位红衣主教坚持要到省城来,说是以往教廷的某位圣人最先的传教之地,便是省城,所以他要来拜谒。
中国政府方面很疑惑,相关的历史的资料里从来没有这种说法,但既然对方坚持,加上省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军机要地,出于外交和现实利益考虑,也就同意了梵蒂冈使团的要求。
秦琪儿今天的工作,便是要迎接梵蒂冈使团地省城之行,进行秘密的保卫工作。
政府外交部门不知道省城有什么特别之处,秦琪儿却是清清楚楚,一想到那些西洋教士的要求,她不免皱起了眉头,提起了十万分精神。
……
虽然是秘密的使团,但毕竟是件大事情,秘密使团沿途是由宗教事务局的叶局长陪同。所以省城的宗教人士来了不少,接待人群很繁杂,其中最打眼的,自然是地位最高的归元寺斌苦大师。
他是佛教协会理事,是省政协副主席,由他出面进行接待工作,也算是给足了梵蒂冈面子。
接待人群很小心翼翼地站在三零四国道的边上,那里有个收费站,刚好是省城城区与郊区的分界线。这条线是斌苦大师定的,与往常惯例相比,要更靠近省城一些。
旁的人不知道他为什么坚持在这里迎接梵蒂冈使团,如果易天行还在,肯定会一眼看穿这慈悲老和尚袈裟下掩着的怕死心思。
离省城越近,离老猴也就越近,自然斌苦就会觉得越安全。
秦琪儿在一旁冷冷看着,只是心想,那些西洋教士看见这些和尚后,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不爽。
过了不久,一列车队安静地从国道上开了过来,如幽灵一般的黑色车身,似乎没有反射出一丝光泽。
在场人数并不多的接待队伍,都开始在脸上摆出了和平的微笑、矜持的面容,准备迎接这个与中国隔着万里叫嚷了很多年的教廷小国使团。
收费站附近早已经警戒了,前后的车流都被堵在几公里外,所以此处显得特别安静。
连那渐渐驶近的车队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只有收费站底下,那些农舍里的驴子似乎不怎么听话,一边蒙眼绕着磨盘转,一边摆着驴头嘶叫:“饿饿饿饿……”
驴子喊饿的嘶哑叫声回荡在村庄里。
众人相视一笑,并未在意。
车队停了下来,政府方面的人赶紧迎了上去,斌苦大师并省城宗教人士还有些矜持地落在后面,刻意与凡世中人保持了几米的距离。
梵蒂冈的使团入乡随俗,很有中国特色地沉稳下车,沉稳握手,热情交谈。
叶局长为省城接待众介绍这个使团里的人员,共计有枢机大主教一名,几个红衣主教,外加一大堆干杂务的人士。
教士们的面上都罩在春风之中,看来中国之行看了不少风光,享了不少人间之福。
很奇怪地,有一个红衣主教一直坐在最中间的一辆轿车上,并没有下来。省城宗教人士虽然觉得诧异,但出于礼貌,也没有多问。
斌苦大师银眉一飘,目光已经在那轿车幽暗的后排座位上扫过,发现那个似乎躲在黑暗中的红衣主教面容极其苍老,看着不知有多大年纪。
斌苦大师知晓梵蒂冈的红衣主教团成员,一般而言不能超过八十岁,但看着那个停留在车上的红衣主教,总觉得他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斌苦沉着向前走去,然后听到了一声驴叫。
他觉得有些奇怪,下意识里往四处望去,发现身边的人都没有听到什么,面色如常,似乎只有自己听见了那声凄厉的驴叫。想到这一点,他不由皱起了眉头,银白色的眉毛在微风中乱飘着。
车队中间,坐在那个车后排黑暗中的老红衣主教也同时皱了皱眉头。
……
一阵清风徐来,扰的众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却发现斌苦大师已经没有了踪影!
秦琪儿瞳中异色陡现,马上指派手下众人去察探,却根本发现不了任何事情,似乎在那一瞬间,斌苦大师就这样很蹊跷地消失了。
那个老红衣主教缓缓地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到公路的旁边,看着下方的村庄,有些浑浊的眼瞳微微缩小,一道精光从里面迸射出来,旋即却是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很轻柔,却倏忽间传至极远之处。
……
归元寺方向。
后园小湖之畔的茅舍中,老祖宗正在看报纸,忽然听到了这一声叹息,不由摇摇头,长满了细毛的胳膊从古旧的袈裟里伸了出来,伸到后脑勺去挠了两下痒,似乎很不耐烦。
手掌回到面前,已经拔出了一根细毛。
老祖宗张唇一吹,细毛飘飘渺渺地穿过淡青色的金刚伏魔圈,遁离天袈裟大阵,朝着省城郊区某个山头飞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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