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是远近闻名的古刹,他自然不担心吴春娘没听说过。
吴春娘道:“原来公子便是三娘说的人,且等一下。”
她回了里屋,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是在找东西。不一会,吴春娘便拿着一个包袱出来,她道:“这是三娘的金银首饰,她说自己以后都用不上这东西了,特意教我转交给你。”
季寥心知这是梅三娘给他的谢礼,她既然让吴春娘将东西转交给自己,显然是料到自己回不来了。
他问道:“她见你时,还有别的异常之处没有。”
吴春娘道:“有,她来时有个道士跟着。三娘把东西给我后,交代完话,便跟着那道士离开了。”
她微微一顿,接着补充道:“我当时怀疑那道士有问题,因为我看她很怕那个道士,便悄悄问了她一句,她只是告诉我不要问不要管。我见她如此说,虽然有些疑虑,到底还是没多做什么,现在想来,我还是太粗心了,该多问几句。”
她那时候刚午睡起来,还有些迷糊,梅三娘突然来找她,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许多事都没反应过来。
祝义才道:“莫非这道士是个歹人?”
他为人颇有些侠肝义胆,否则也和季寥交不上朋友。
季寥却道:“未必。”又问吴春娘道:“你和梅三娘便是在这个房间相见的?”
吴春娘回忆道:“正是,她来找我时应该是申时,刚好是一个时辰以前。”
季寥点了点头,道:“你们稍等一会。”
他闭上双眼,房间里各种残留的气味都纷至杳来。海量繁杂的信息涌入心灵中,渐渐具体为一个个画面,很快他锁定了一个画面,亦抓住了一丝气机。
季寥睁开眼,说道:“多谢姑娘告知了,我还有事,先告辞。”
祝义才道:“廖兄,你是有发现了,我也跟你去。”
季寥感应到那气机就在城里不远处,暂时没有移动,微微沉吟,便道:“你可以跟我去,但别乱来,见到什么,也不要害怕。”祝义才有缘闯进这件事,季寥也不妨碍拉他一把,至于他有没有福分,成为修行中人,便看他造化了。
祝义才拍胸脯道:“我一向胆子很大,还记得当初我怎么跟那几个山匪恶斗的么。”
季寥淡淡道:“最后还是我打跑的他们。”
吴春娘听了,都不由掩口一笑。
祝义才打个哈哈道:“我是想说,我很有勇气。”
季寥轻轻颔首,说道:“不多说了,我们走吧。”
祝义才嘿然一笑,对吴春娘道:“我先走了。”
吴春娘“嗯”了一声,将他们送出去。
两人离开暗香阁,季寥只是寻寻常常走着,祝义才自然能跟上,转过两条街,便看到一家酒肆,叫做“醉不归”。
祝义才笑道:“一家小酒肆,也敢叫醉不归。”
季寥微微一笑道:“越是小店,越喜欢取个大气的名字,好吸引客人。”
“这倒也有道理,我们要找的地方便是此处?”祝义才问道。
“正是,我们进去吧。”
步入其中,祝义才不免掩鼻,这酒肆是贩夫走卒聚集的地方,气味驳杂,他到底是个富家公子,故而有些受不了。只是见季寥神色如常,便也忍了下来。
这是小店,进了里面,并无酒保来热情招呼。
季寥扫了里面一眼,目光落在一张偏僻的桌子上,此时一个醉醺醺的道士正被一个年轻小厮责骂,看来他是这家酒肆唯一的一个酒保,说不定还要兼职掌柜,因为他看了看柜台,也是没人的。
“你这杀千刀的牛鼻子,说什么也得把这几天的酒钱给一起结了,否则别想走。”酒保对着道士喝骂不止,后面的话也难听起来,显然是要把怨气一并洒出来。
道士一脸胡子,看不出年纪,只是任由对方喝骂。
这酒保许是骂累了,便道:“你倒是给句话啊。”
道士嬉笑道:“要不你再赊我一口酒,我身上有什么你看得上眼的,你都拿了去。”
酒保呸了一声,道:“就你这身破烂衣衫也值不了几个钱。”
他眼珠一转,又瞧了瞧道士的朱红酒葫芦,他抢过来道:“这倒是有点价值。”
道士正色道:“只这样不能给你。”
酒保见他在意这酒葫芦,愈发认定这酒葫芦值钱,他道:“你不结账,就得拿东西来抵债,即便是见了官,也是这个道理。”
祝义才这时走过去道:“他欠了多少酒钱,我替他给,你就别糟践人了。”
酒保见祝义才一身华服,穿戴整齐干净,忙陪笑道:“这位爷,你一看就是上等人,但这个臭道士你别管他,上次也有一位爷给他结了一次账,他便死皮赖脸的让人家连续给他结了三天的酒账。后来那位爷就再也没来过。说起来,这道士其实也是我们的熟客,我瞧他可怜,后来又赊了他几天酒钱,但他一点都不知好歹,前天来赊酒,昨天又来赊酒,今天还来,我开店也是有成本的,哪里能一直给他赊,因此今天再也不能赊给他,还得让他还钱。我说的句句都是属实,你现在也该知道他是什么人,你要是给他结了账,他一准赖着你。”
祝义才不禁有些迟疑,他又瞧了道士一眼,见他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又怪可怜的,同情心发作,便掏出一锭银子,道:“算了,我就给他结这一次酒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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