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她根本就只是一头爱抱怨的臭女人,保护计划刚开始时我全天都跟她在一起,整个就是闷,还要听她臭骂我们警察办事不力,才会让杀手月逍遥法外。说真的,如果月早点给她一枪,倒是让我们警方松了一口气呢。」
「……松了一口气?」
「至多就是捱一阵骂,反正有八成社会舆论都站在杀手月那边,加上杀手月每次都得手,这次再多得逞一次也不能证明警方无能啊。」
「不过我看月肯定放弃了,要不怎么会一直都没有消息?」
「不。」
「不?」
「月不是这样的人。」彦琪笃定地说。
子渊静静地看着彦琪。
现在这个情况,真的是非常奇怪。
子渊外表和煦的眼神,实则锐利地穿透彦琪虚无的语言防卫,但子渊却看见他无法辨识的灵魂。
彦琪是真诚的。外显的语言防卫不过是将真诚掩饰住的烟幕。
难道,自己的身分被发现了?但是完全没道理啊……
「那么,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子渊杵着下巴,好奇。
「我想想……嗯嗯,月呢,是一个很有理想的人,虽然并没有抱存以一己之力改变世界的想法,但还是天真地去做,去实践,好像……好像不是在维护正义,更多的时候更像是在确认自己仍相信「善」的本质。每杀一个坏蛋,月就更接近一步自己。」彦琪切着小蛋糕,接奶油较肥厚的几块,放到子渊的小盘子里。
「听起来不像是及时作答耶?」子渊失笑,拿起一块蛋糕。
「简单说,就是一个身上有光的人。同时也是个寂寞的人。」彦琪幽幽说道。
「寂寞?月可是拥有广大支持者的杀手哩,光是奇摩家族就有三百多个月的支持团体,我最近也加入了其中一个。」子渊笑,但这个笑有点勉强。
「如果只有自己的身上有光,别人没有,那不叫寂寞叫什么?」
「但有八卦杂志猜测,所谓的杀手月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或者该说是恐怖组织,成员大约有五到七人不等,就像mission impossible虎胆妙算一样是个团队,也因此……」子渊转移话题。
「真正的理想,是没办法与别人共同分担的。」彦琪说得斩钉截铁。
子渊稍微愣了一下,毕竟这句话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言。但稍微自我诘问:「为什么我总是单独行动?」,子渊也说不出所以然。
对绝大多数的杀手来说,独行侠根本是无须多言的选项。当一个职业需要太多秘密与道德默契去支撑时,就注定了这个职业终究见不得光。不管以何为名。
「对了,有一点很有趣。妳既然确信那个杀手一定会得手,那么身为一个警务人员的妳该怎么自处啊?整个放弃?还是到处闲晃找人聊天,就跟现在一样?」子渊笑笑,丢出一连串的问题。
彦琪不置可否,吐吐舌头。
「就随打随安啰,反正叶素芬的律师很能搞,审判不晓得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定谳。如果不晓得休息就实在是太傻了,杀手月,说不定此时正在某个地方,像你这样悠闲地嗑下午茶也说不定呢!」彦琪颇有深意地看着子渊,竭力压抑「确认身分」的欲望。
完全正确。子渊嘴角轻轻上扬。
「其实啊,我不喜欢看一些教人励志向上的书,不过呢,我曾接过一封网络的转寄信,信里提到卡内基曾说过,人们会担心的事,有百分之九十九都不会发生,如果不幸的,那百分之一的机率发生了……」彦琪手中的叉子随意玩弄着盘上的小蛋糕。
「那么,会发生的不幸的事里,十件中有九件是人们根本无法解决的。既然担心的事几乎不会发生,会发生的又无能为力,不如就来个束手无策,大大方方把日子过下去。」子渊接口,笑道:「我也看过那封转寄信。」
「是了!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彦琪吃着蛋糕。
子渊的背轻轻往后靠,陷进微软的沙发里。
原本今天到饭店是刻意的探勘,嗅嗅可能的气氛,或许近日下手,或许等到下一间饭店再说。但竟让自己有了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但是,月还是没有出手。我是说,杀死叶素芬这件事。」子渊盖上计算机。
「那又怎样?」
「或许月深夜从酒吧买醉出来后,被抢劫的古惑仔捅了一刀住院;或是月结婚生子不想重操旧业;或是月根本就因为你们保护得太好而放弃;或是,月竟然得了绝症死掉了。根本没人知道。」子渊的下巴呈三十度微扬。
「当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
彦琪眼睛发亮:「就到了月出手的最佳时机!」
21.
在台湾东部,靠近山区的城郊地带,有一座并未出现在任何卷宗资料上的秘密监狱,怪模怪样地耸立着,当地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干骂几句。
该怎么形容这栋建筑物呢?
从西侧看,它像是设计过时的员工宿舍。
从东侧瞧,用失败的维多利亚风格来形容它的凄惨模样恐怕还太客气。
南侧几乎完全用钢板与水泥连手封死,变成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平面。
而北边则是结合了灯塔造型的进出大门。大门共有三层,每层间距两公尺,越外侧门反而越大,显然「防止出去」的意义比「防止侵入」的效果还要来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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