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雇杀手也一样。
一箱满满钞票,说不定可以雇到使用火箭筒,用针刺飞弹彻底轰碎目标的恐怖份子。你的仇人将在爆炸声中血肉横飞,不满意都找不到理由。
没钱的情况下,其实也能凑出些廉价的方案,总有几个刚好缺钱嗑药的路边混混……那种穿了花衬衫,嚼着槟榔,随时露出挑衅眼神的低层次混混,愿意为了几张钞票冒一次险,将水果刀捅进你的仇家怀里。
你没看过吗?水果日报头条或是奇怪的八卦周刊偶而也会报导欧巴桑突发奇想买凶杀夫这样的事。只是质量难以保证。一分钱一分货,到底还是个道理。
或是干脆选择分期付款?不过你得先找到退隐已久的吉思美。
但你不会想到月。
月很特别。
他身上的光不像太阳一样,耀眼得让人双眼难以直视。
就如同他的名字。
月的光淡淡地冉动着纯洁的银,为所有注视拥抱。
很少有杀手会将正义挂在嘴边。
他们做的事不够资格,或者在杀死另一个人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正义这一层。
偶而有杀手会出现错觉,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跟正义扯得上边。我想不能说是自欺欺人,只能解释为是偶而安慰一下自己的浪漫,带点世故的嘲讽。更可能的是,他们正好接到一张很合乎社会正义的单子……目标是个人人喊杀的过街老鼠。如此而已。
很少杀手会有理想。
杀手遵循的是法则,不管是公认的,或是自己的。
但法则不是理想。美其名,不过是职业道德的内在延伸。
遵循法则的意志,能令杀手在执行任务时心无旁骛,让整个过程尽可能的顺畅,排除不必要的困惑,例如情感上莫名其妙蔓生的噪声等等。
但月具备以上两种,与杀手特质矛盾的美德。
月将身为杀手这档事,当作实践正义、完竟理想的必要素质。
3.
数月前,俯瞰城市的高楼天台,两柄狙击枪凝立在架上。
白云浮浮,两个巧遇的悠闲神枪手。
月,与鹰。
很巧,他们受雇自不同的委托人,却都指明同样的目标。
要杀一个人,就要观察那一个人的生活惯性,研究出最脆弱的那个「点」,并思考那个「点」所需要的种种条件。
风阻,光线,角度,警局的距离,人潮的密度,与从容的逃脱路线。
而月与鹰都因专业选了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天台,只能说目标真犯了太岁。默契地笑了笑后,两个杀手聊了起来。
杀手共同的话题便是蝉堡的最新进度,还有相互补充彼此阙漏的章节,两人大肆批评一番,又开始猜测故事的结局。
最后目标出现。
「怎办?」月笑笑,其实心中已有了计较。
「自己做自己的吧?」鹰苦笑。正合月的意。
于是两人同时扣下板机。
在两颗同样致命的子弹钻击下,倒霉的目标卧倒在毫无意外的血泊中。
鹰从大衣里拿出一朵花放在天台角落。
「原来你就是那个爱种花的鹰。」月不讶异。
「嗯。」鹰熟练地拆卸枪具。
「我是玩网络的月。」月大方揭露自己价值一亿的身分。
「嗯,这阵子你很出名。」鹰似乎也不意外。
很少有事情能够冲击到鹰的情绪,鹰的自制力绝强,来自于他对杀手法则的尊重,与天生的向往宁静。
「对了,你对报章杂志上对你的评论有什么看法?」鹰好整以暇将枪具装妥。
「你是指?」月也收拾完毕,站了_来。
「上头写着:尽管你呼应了社会大众的期待,但当鲜血在你脸上涂开,即使是为了正义,同样令人作呕。」鹰转述,阖上枪箱,站起。
「但总得有人去做。」月同意,但微笑。
鹰也笑了。
月的不疾不徐,以及对自己信仰的认知与自信,让鹰觉得很舒服。
「保重。」鹰潇洒地转身,挥挥手,不回头。
「祝你早日达成与自己的约定。」月莞尔:「这个城市,只需要吉思美跟我就足够了。」看着鹰的背影离去。
4.
于是,月在自己的网页上,写下这两句对话。
当鲜血在脸上涂开,即使是为了正义,同样令人作呕。但总得有人去做。
的确。
就像垃圾车清道夫一样,如果嫌臭不上工,一个星期,整座城市都将沦陷在无以复加的恶臭中。久了,每个寄居在城市里的人都会生病,每次呼吸都会被细菌塞满整个鼻腔。
更久以后,每个人都会对这样的气味习以为常。
「犯罪?你在开玩笑吗?不过是推了老太婆一把,帮她下楼梯快些罢了。」
或是「不会吧,走后门绑标那种事不是天天在发生吗?多看看报纸吧老兄!」
或是「有没有搞错……我自己生的女儿,我想怎么搞都行!」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入鲍鱼之肆,久闻不觉其臭。就是这个意思。
在这座城市里,长得像人的活动垃圾不少。既然是这种垃圾,就没有可燃跟不可燃的分别,更别提哪些是属于资源回收了。
杀手月,就负责清除这些人型垃圾,免得城市积久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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