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恩的脸贴着膝盖,咬着吸管,看着工作备忘录里描述某天黄金梅利的早餐。
“为什么……同样的一条狗,他叫它黄金梅利,你却叫它长飞丸啊?”
“他很爱看《海贼王》啊,所以就用了海贼王里鲁夫他们坐的第一艘船当作狗名吧?我呢,也爱看漫画,不过我最喜欢的是《潮与虎》,我家有一整套喔,以前旧版叫《魔力小马》,我也有收集。”女工读生说着说着:“所以我就用潮与虎里跟主角并肩作战的大妖怪当作它的名字啊。”
这些,都是小恩早就知道了的。
“不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你们明明知道对方都用不同的名字叫这条狗,却还是不肯让步,要用自己的叫法叫它啊?”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耶……被你这么一问,好像有点怪怪的?”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觉得……那它都不会错乱吗?”小恩看着这只等同被这间便利商店领养的狗狗。
它显然从未洗过澡,看起来却也没脏得太过分。
“我也没想过这个问题耶。”女工读生皱眉:“名字对狗来说很重要吗?”
“如果你们觉得不重要,一开始就不要取名字才对吧。”
“如果不重要,叫什么好像也无所谓?”女工读生想了想,说:“要我从现在开始叫长飞丸叫黄金梅利,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会有点怪怪的。”
“名字随随便便地换,狗狗知道了也会有点难过的吧。”小恩颇不同意。
两人开始绕着这个问题打转,一下子又牵扯出很多问题。一个问题又扯出好多明明很普通却又充满矛盾的小问题。小问题之内又是好多大问题。
如果有个语言学家还是哲学家也在现场,准能发现不得了的意义盘在里头。
突然,小恩随口说:“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耶。”
“是吗?不会无聊吗?”女工读生。
“我觉得他那种人一定有很多很多话可以说的了。”小恩看着思乐冰冻结空气、滴在地上的水渍:“而且,说不定这条狗……不管叫什么名字,都是你们唯一共同的话题吧。”
唯一共同的话题啊……女工读生若有所思。
“那我要怎么跟他讨论啊?”女工读生有些苦恼,说:“我下班的时候就是他上班,我还要立刻赶回家准备上课,如果不能好好聊,干脆不要聊好了。”
“我觉得你可以在工作备忘录里,把自己想说的话也写下来啊?”小恩的手指敲敲工作备忘录的蓝色合成塑料皮:“这样一定可以聊得很开,又可以保存下来。”
女工读生怔住,久久才说:“……我怎么之前都没想过?”
这个表情真是太棒了,让小恩有点高兴。
“不过,这让我有点紧张。”女工读生深呼吸。
“就像对话一样,自然地写点东西上去就行啦。”小恩继续出主意。
“对话?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女工读生忍不住笑了,开始兴奋起来。
这种漫不经意的开始,最适合她这种跟喜欢的男生说话会语无伦次的女生。
还有……这不是有种交换日记的感觉吗?真有点小浪漫呢。
“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吗?你真的是我的小天使。”
“哪有,我只是……站在比较旁观者清的角度吧,没有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真的。”
“有进展,要跟我说喔。”小恩鼓起勇气,伸出左手小指。
“一定。”女工读生开心地保证,勾勾手。
杀手,铁块——流离寻岸的花(2)
【18.】
连续好几天,电视里、报纸上都没有徒手杀人的最新新闻。
至于后续的追踪报导乏善可陈,全都是记者的幻想文。
渐渐的,没有图片就没有看图说话的空间,新闻挤到了最边边。
这让小恩感到很空虚。理由也说不上来。
“铁块最近没人可杀吗?”小恩将报纸塞进垃圾桶。
唯一让小恩高兴的,是女工读生报告的小进展。
真的都是微不足道的小进展,一开始,无一不是借着工作备忘录里的员工留言,说些店里发生的小小事件的感想。后来话题不够,还会参考最近发生的小新闻,写点直言不讳的想法。
白班的男工读生看的书又多又杂,却不爱写书评,却热衷从书里摘出几个好句子抄在工作备忘录里,跟晚班的女工读生分享。
例如:“人生就像被强奸,当你无可抗拒,干脆好好享受吧。”、“一见钟情就像宇宙两块陨石撞在一块——没有技巧,只有运气。”、“王大明,你的爸爸被溶解了。”、“隐私不像钞票,被偷一点就少一点。”
多的是没头没尾、颠三倒四、自以为是的怪句子。
女工读生则多写些学校里发生的小趣事。
“今天体育课的代课老师很坏心,明明上个礼拜就说不会游泳的人可以……”、“我真的不懂为什么张筱英什么都听她男朋友的,连吃个火锅都……”、“很久没去唱KTV了,一开始只是没时间,但后来大家约着约着……”
诸如此类。没有探到心思的最底,却有很多舒服自然的叨叨絮絮。
这些叨叨絮絮,女工读生都没跟小恩说过,只是让她看。
她很羡慕,也想有这种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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