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问一下吗,尊敬的法师,”他神情古怪地问:“您这是把他们变成了猎犬吗?”
“还有您。马厩里除了马就只有猎犬了,”克瑞玛尔解释道:“这只是个幻术,殿下。只对普通人起作用的幻术。”
需要说明一下的是,就像我们早先看到的。高地诺曼的王庭与其说是一座宫殿倒不如说是一座堡垒,就像其他堡垒那样。它有高大的双重城墙,箭塔,副塔,主塔,内庭,中庭,外庭——自天空俯瞰,它很像是个有外轮廓线的等腰梯形,主塔,也就是国王的塔位于内庭,等腰梯形的下平行线的中间位置,而囚塔则位于梯形的左下角,用于放养储藏马匹的小庭院则屈居于囚塔的一角,被它的阴影覆盖着,因为气味难闻,没有贵人会被安排到这儿住宿,此地只有负责马匹的士兵与仆人,守卫则寥寥无几。
“马儿会不会更好一些?”路泽尔大公伸头看向水槽,里面露出一个傻兮兮的土黄色的脑袋,他试着晃晃耳朵,它们嗖的一声立了起来,“我比较喜欢马。”
“如果你能扛得起一个穿上盔甲后体重三百磅的骑士,”葛兰说:“我想法师也不会很介意的。”
梅蜜小小地惊呼了一声,虽然她的喊声在除了克瑞玛尔之外的人听来就像是小狗在汪汪叫——一只狗过来嗅了嗅她,亲热地想要舔舔她的鼻子。
“真高兴你还是那么讨人喜欢,”盗贼说:“啊,不,讨狗喜欢。”
“别说话,”凯瑞本说,精灵的耳朵能让他听到更多的东西,“有人来了。”
路泽尔大公觉得有点不公平,因为凯瑞本是只相当漂亮的猎犬,黑色的,腿又长又细。经过修剪的耳朵挺得笔直。
公爵的骑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们呼喊着看狗的仆人,却发现他们已经酩酊大醉,好不容易才将其中一个弄醒过来,命令他带着狗儿去和他们追踪逃走的罪人。
当他们的扈从分别牵走自己主人的马,并服侍着他们毫不客气地跨骑在它们身上的时候,路泽尔大公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
“这只狗是怎么回事?”一个正要上马的骑士突然疑虑地问道:“它受伤了,被别的狗咬了吗?”他指着梅蜜,梅蜜想要躲藏起来但已经晚了,看狗的仆人模模糊糊地瞧了她一眼,他不记得有这么一只狗。
“它已经没用了。”另一个骑士说。他拔出长剑,走向狗群。
一只骤然跳出的灰狗挡在了他面前,它瘦骨嶙峋。皮毛灰暗,但巨大的头颅与露出的雪亮牙齿还是吓了骑士一跳。
“抱歉。大人,一万个抱歉!”养狗的仆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我立刻就给它们吃上几鞭子!这群畜生,非得挨鞭子才能听话呢……”
“算了,”先前发现梅蜜有所不妥的骑士说道:“那可能是它的爱人,”他玩笑般地说道:“或许还养着它的小狗崽呢——别在狗身上浪费时间,我们该走了!”
他的同伴悻悻然地收回了长剑,跳上了自己的马,“别出差错。”他警告道:“王上的心情可不怎么好。他的铁椅子上还缺着几块人皮挂靠呢。”
养狗的仆人打了个寒颤,他原本还想说说他的狗群好像多出了好几条狗,现今他可什么都不想说了——反正都是狗。
伯德温退回狗群,冰冷的汗水浸透了他的长袍,“我做的怎么样?”他故作轻松地问道:“还像一只狗吗?”
事实上刚才的情景实在是可笑极了,伯德温是个高大的成年男性,手脚粗壮,他不知道他的形象在外人看来是怎样的,只能屈着膝盖,收起双手。像只真正的狗那样朝着那个骑士吠叫——这对于一个曾经的领主,一个曾经与国王坐在同一条长桌上,用一个金杯喝酒的勋贵来说。这是毋庸置疑的羞辱与嘲弄。
没人再说什么,他们跟着狗群奔跑,天色已经逐渐亮起,只有一些阴暗的角落需要火把照明,如果不是庭院中挤满了前来谒见新王的贵族,他们可能已经被四处探查的法师们发现了。
“我们可以混入他们之间吗?”梅蜜问,好几次守卫与骑士与她擦身而过,她几乎都要被吓死了。
“他们被允许进来,可未必会被允许出去。”葛兰说。“狗可不一定。”先前他还不太明白为什么施法者要将他们的幻像设置为一群狗,现在他有点明白了。追捕逃走的罪犯时,最先冲出城门的除了骑士和守卫。就只有狗了。
“希望他们不会带上一个法师。”梅蜜说。
“法师不会和那些下等人一起行动的。”路泽尔大公说,他也豢养着好几个强大的施法者,知道他们的眼睛几乎是不会往下看的,但这次如果他能回去,他可得提醒他们这一点。
当淡金色的晨光终于投向了整个王庭,而幻术也即将失效,克瑞玛尔已经放弃了原先的想法,开始预备另一个法术时,在骑士的命令下,后门打开了,他们冲了出去。
鬼使神差地,伯德温回头看了王庭最后一眼,他看见坚实的城墙上,有什么在闪光。
“你在看什么?我的侄儿?”公爵,不,高地诺曼的新王问道,他沿着狄伦。唐克雷的视线往下望去,只看到了一大群狗正狂吠着,跟着骑士与守卫们冲出王庭:“真奇怪,”他说:“他们怎么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呢?”
狄伦。唐克雷抬头望了望已经在晨光的映照下已然犹如一道浅白印记的魔法星河:“谁知道呢,”他敷衍地说:“总有些奇思妙想可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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