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喝,引动了他的剑意。
那一身刚刚镇压了血海魔印,坚守道心,养出的浩然剑意,陡然之间暴涨了起来。
犹如一道白芒,直冲天际,摧得他青袍猎猎飞卷,而在这一声大喝里面,更似乎有隐隐的金光浮沉,那皆是道元真解里面的金色经文,带着种神圣气息,飞舞在方原身周。
被这浩然剑意一振,就算是闵长老的冤魂,也忍不住微微一荡。
那呼啸而来的剑意,稍稍一顿,她则歇斯底里,厉声大喝:“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得我成为了邪剑修的傀儡,是你害得我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是你害得我落入这等境地……”
“你自甘堕落,明知那些人建地宫是为了什么,还要为他们护法,为守地宫秘密,不惜追杀我一万八千里,最终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难道还心有不甘?”
方原直迎着她的怒意,厉声沉喝:“六绝宫之后,我便道心不稳,时生愧意,但我心间不快的,只是借了邪剑修之手杀你,只是促成了他们抽你神魂炼成剑灵这一件事,所以我不惜一切,也要将你的神魂斩出来,但若是论起有没有杀你这件事……”
声音渐沉,方原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决然:“再杀你一百次,我也不悔!”
闵长老满怀仇恨,冤魂一条,神魂阴森,剑意激荡。
方原这一番话,本来只是会火上浇油,激怒冤魂,但也不知怎的,在他这般直舒心意的话痛快说了出来之后,却自然而然的带了一种力量,磊落光明,气势之强横犹如狼烟升腾,迎上了闵长老那一身狂暴的怨气,都毫不相让,反而一下子在气势上将她压了下去。
就连那冤屈之意,似乎也消散了不少,只是始终还有着一股子不甘执念而已。
“闵长老……”
而在这时,那位洗剑池的剑子宣迟,也在这时候,奋力荡起刚刚凝聚了起来的剑意,强行打入了闵长老身周,使得她注意到自己,然后强撑着道:“你们……你们在地宫里面做的事,剑首已经知道了,他……他老人家,将所有掺与了此事之人都逐出了洗剑池……”
“而你……你是惟一一个剑盏还留在了门中的!”
用尽了全力,他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话,但闵长老却无疑明白这意思。
“是因为我已经死了么?”
闵长老神魂怔在了半空之中,脸上似乎有些懊恼与悲苦之意。
过了很长时间,她闭起了眼睛,那半透明的面庞之上,似乎有一缕泪痕滚落。
心间那一股子冤屈仇怨,似乎在这时候隐隐出现了变化。
“回去之后,帮我转告剑首……”
她忽然间神魂一敛,再度凝实了不少,面上的诸般表情都已褪去,像是做下了某个决定来,目光冷冷的看到了剑子宣迟的脸上,低声道:“闵怜是一个罪人,不配再做洗剑池弟子!”
说罢了这话时,她神魂之力忽然燃烧了起来,剑意再度凝聚,更胜从前。
“闵师姐,你……”
那位元婴剑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大喝。
但这时候,闵长老已经已经一句话也不说,忽然间聚啸起一身剑意,直直的卷了过来,不过一次,却没有卷向方原方,而是在这虚空里一绕,直直的向着那一众承天剑道的少主与长老袭卷了过去,这一击里,无疑已经动用了她所有的力量,已经算得上是拼死一击。
“可恶,愚蠢……”
那承天少主,在闵长老的神魂被斩掉之时,便在一边看戏。
看起来,他似乎都没有做,只是悠哉乐哉的看笑话。
但在他看到了闵长老的神魂,终于还是没有向方原出手,而是挟着一股子同归于尽之势直向着他与四位长老卷了过来时,心里却也是叹了一声,暗骂道:“这么蠢,难怪你做鬼……”
如此叹着的同时,迎着那闵长老呼啸而来的剑云,他却也毫不犹豫的一声大喝,诵起了某种秘咒,在他的胸前那一块朱雀神石里面,便忽然间流出了道道炙烈可怖的火焰,犹如一片火云自胸前而始,涨势燎天,层层卷卷,直向着剑冢对面狂涌了过来。
更恐怖的是,那承天剑道四大长老,却恰好在这火云之前。
被那火云一逼,四个人都是身不由己,惊恐大叫着向闵长老冲了过来。
轰隆!
那一片剑云与火云相撞,滔天剑气,都向着承天剑道四大长老狂涌了过去,将他们吞没。
于此一霎,方原身形陡转,闪身到了金寒雪与白猫身前,横剑于胸,摧动剑意,将这惊人的火焰拦在了外,直过了近乎半盏茶功夫,才看到眼前火意消退,被那剑冢缺口里灌入了进来的寒风一吹,一切飞灰,荡然无存,无论是闵长老,还是承天四位长老,都不见了。
地冢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像是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闵长老她……”
洗剑池众弟子见到了这一幕,神情惊愕,面露悲愤之意,一个个眼睛通红。
“她倒终究还是帮自己复了仇,也算无愧剑心!”
方原平静的回答,手里的邪剑放了下来,手指轻轻划过了剑锋。
如今看到了闵长老最后的选择,以及那空空荡荡的剑冢,他心里也有最后一缕遗憾飞逝,便仿佛道心之上的最后一丝裂痕愈合了,心里便也生出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深深呼了口气,只觉得心间剑意充盈,似乎周围的天地风雪,都隐隐与自己生出了某种奇妙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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