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地很干净,陈设也是过分简单。
长短适宜的桌案被擦得干干净净,上面除了笔墨纸砚和一盏灯外,还有一柄崭新的绣春刀和一个盖了红绸的托盘。
顾小年抿了抿嘴,一把掀开。
月白蟒服,上面绣着几道区别于百户蟒服的蓝纹,作工也更为精细华美。
用手轻轻抚过,顾小年轻叹一声,拿起一旁的书信。
上面写的是目前滞留在京的那名叛徒,锦衣卫指挥同知,庄云苍。
其人武道修为在先天绝顶,用剑,亦通习拳法,出身佛门广寒寺,十年前投身朝堂,一步步爬到这个位子。
经查证,此人乃袁城余党,是其心腹,近年来向外给袁城残余的部众传递了不少消息。通过其手,锦衣卫缇骑也残害了不少政敌,其中不乏千岁和首辅门下。
火烧经历司和秘事房,便是庄云苍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他们要逃亡太渊州沿海,入海岛。
书信不长,顾小年通篇看了,便用烛火点燃,丢在了火盆里。
如上面所说,袁城余党如今是与海域倭寇联系到了一处,跟海域岛国合作了。
此举已属叛国,自是没有生还的道理。
锦衣卫最后查找的线索,便是在外城南坊发现了庄云苍的踪迹。
……
竖日。
顾小年去了外城南坊。
南坊不比西坊那般是江湖人聚集的对方,这里多是牙行、马行等交易市场。
其中南坊最大的行当,便是马市。而照看着马市的,便是有名的山河车行。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每一个地方都有或大或小的团头势力。
譬如西坊的‘千金散尽’赌坊,又如南坊的山河车行。
山河车行,背靠朝廷某位,做的是出租马车牛车的生意,不管是拉人还是拉货,都是他们的活计。
而山河车行如今的东家,便是寇六爷。
此人大名倒是鲜为人知,只知道称呼他为六爷便对了。与那金七叹七爷不同的是,这位六爷走的不是江湖门路,而是朝廷的门路。
所以,黑的白的,此人都能吃得开,山河车行的旗号,神都所在方圆千里,也少有人不认得。
当然,顾小年对于这位寇六爷的认知,还是在那‘狂狮’方醮的只言片语里。
如今家缠万贯,背靠朝堂的寇六爷,怕不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名为‘寇六’的小车夫。
顾小年坐在离山河车行大堂口不远的茶摊上,目露思索。
每个地方都有地头蛇,朝廷的人不一定能在神都地下找人,但本就是在阴暗处的人却一定,因为他们是一类人,都有地下的渠道。
但他要找上寇六,该说什么?
他答应过魏佲轩不再参与方醮的事,若是如今他寻求寇六帮忙找人,想来是需要拿出点关系来的,否则人家凭什么帮你?
如果真如方醮所说的话,那顾小年报出对方名号,寇六肯定会帮忙的。但这样,就违背了前言,若是被魏佲轩知道,必然不会轻饶自己。
而自己的名头,对方可能不甚在意,毕竟寇六有朝堂背景,不一定会卖自己这个面子。可若是不去找寇六,在这南坊里,他又如何能找到那庄云苍?
第215章 该如何躲藏
顾小年有些烦闷地喝了口茶。
锦衣卫的案子每天都有,落在各人手上也肯定有难有易。
只不过现在他手上的,明显就是俞文昭的故意刁难。
因为这件事,本来是与自己无关的,自己只是上任千户,然后就完事了,可俞文昭偏偏把此案交给了自己。或者说,是把找人杀人的事交给了自己。
可能,此案完结,都不会记自己的功劳。
找人,没有情报或是线人,谈何容易。
顾小年看着山河车行进进出出的人群,有些犹豫。
他在神都根基尚浅,发展出的关青那条线如今虽说也是越来越好,可对此事助力不大。而邓三等人也是指望不上,监察司打探消息,还是不如北镇抚司的缇骑。
“要是早些在北镇抚司任职就好了。”
顾小年轻叹一声,暗觉有些可惜。
他起身,犹豫过后,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寇六这里,他不能与之接触。
若不是有事找对方帮忙,他又有什么与之打交道的必要呢。
而在他起身丢下铜板,就要离开的时候,有人小跑着过来。
顾小年抬了抬眼,看着在自己身前站定的男子。
“大人让小的告诉顾千户一声,你还不笨,做了能活命的选择。”
这人顿了顿,然后说道:“庄云苍已经被大人拿了,顾千户回吧。”
顾小年面无表情地听着,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让人看不到丝毫心中所想。
“敢问,是哪位大人?”他抱拳问道。
眼前男子哼笑一声,也不答话,转身离去了。
顾小年站直身子,看着对方背影离去,眸子里满是冷意。
“程枭,俞文昭。”
他想到方才那人虽然穿了一身普通的锦衣,但脚下却是一双官靴。
东厂番子的皂边官靴。
顾小年轻舒口气,回头看了眼人来人往的闹市长街,看着那牌楼高高的山河车行,忽地无声一笑。
眼中的寒芒,如寒冬腊月,触之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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