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商心中犹豫不定,难下抉择。
顾小年看到这,忽地咧嘴一笑,白牙森森,仿佛冰泉凛冽。
“人的位置坐高了,就会犹豫不前,你知道么,害死自己的,往往就是自己的难选。”
他轻轻说着,笑意渐渐敛去。
司徒商瞳孔一缩,这话像是提醒,更像是黄钟大吕般在脑海里炸响。
他出手了,却不是那凝着气团风剑的左手,而是一直耷拉着的右臂。
臂如长鞭,直接砸了过来。
顾小年感受着侧耳传来的凌厉风声,看着司徒商眼中的决然和愤恨,以及那种被人牵着走的羞怒,他满意地笑了。
他轻轻探手,仿佛摘花拿叶般轻松,就如同黄昏下的书生,取走了落在茶盏上的一片落叶。
顾小年一下抓住了司徒商的手腕,磅礴的吸力自掌心而出,并不感染周遭空气,而是直接奔向对方的经脉。
阴冷的煞气沿着经络而动,司徒商脸色大变。
他的身子在抖,脸皮在抖,想说话,却只能嘴唇哆嗦,甚至在看着眼前人之时,目光都有些涣散,失焦而恍惚。
他能感受到窜入体内的一股阴寒,经过之处尽皆被冻结,然后占据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内力在向外流出,顺着这股阴冷气息开辟出的经络消失在体内。
“摘星诀?不是!”
司徒商心里想着,他的意识在涣散,好像从体内流逝的不只是内力,还有自身的生命。
这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但司徒商位居高位,自然知道邪门教派有这等武功。
他已来不及再多思虑,无尽的黑暗将他湮没,甚至连最后眼神中的情绪都未转变。
残存的目光之中,仍带了几分疑惑和思考。
……
时间并不长,顾小年松开了手,然后有些嫌弃地认真擦了擦。
司徒商那看着明显有些干瘪的身子一下落到地上,他的脸上毫无血色,呈现一种诡异的蜡黄之色。而最恐怖的,还是那犹如干尸的模样。
他还没死,有着微弱的喘息,只不过就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顾小年看他半晌,手上煞气微动,下手翻了翻对方的怀里。
本是下意识的举动,也抱多大希望,但冷不丁地抽回手的动作一顿。
他眉角一挑,把摸到的东西从对方怀里拿了出来。
这是很贴身放着的一张皮纸,看花纹应该是鹿皮。
顾小年屏住呼吸,仔细瞧了瞧,随即皱紧了眉头。
这是一篇残章剑法,如若所料不错正是司徒商‘无血剑’的由来,那种凝风为剑气的武学。
这上面记载的剑招威力无需多提,方才他已经亲身经历过了,若不是自身‘登仙剑章’有了异变,以及有‘势’领悟在先,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那种无尽的剑气临身,他还不知死活地莽上去,不死真的是一种大运。
可现在,顾小年看着这残篇武功,之所以皱眉是因为这上面的记载似乎与自身的‘登仙剑章’有些关联。
他忽地想到了正是因为这种凝风的剑气铺面,体内的‘气’才会出现了变化。
这么一联想,脑海中原本被自己强行压下的种种纷杂念头便又开始出现,顾小年不敢多待,这种形似顿悟的精神爆裂,让他几乎要忍受不住。
草草将鹿皮收起之后,顾小年瞥了眼地上的司徒商,咬了咬牙,拎着便将其扔到了院中的水井里。
‘噗通’的水声传出,没了半点内力又处在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司徒商自然必死。而尸体泡水后会浮肿,倒是掩盖了那形似干尸的样子。
再多的扫尾顾小年也来不及做,因为现在对他最重要的还是解决自身的状态。
他未再多留,拔身便走。
……
夜,月暗无光。
南镇抚司的班房之内,烛光大亮,掌了不少灯盏,而人影重重,很是压抑。
堂下坐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刘嵩,只不过往日的老狐狸如今很是老实,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而在他对面,则是坐了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此人穿了件雪白的锦袍,脖上是厚实暖和的火狐绒领。他脸带浅笑,手边的桌案上放了把黑鞘长剑,鲜红的剑穗垂落着。
堂中所站着的,是一脸忐忑不安的百户方隼,打了绷带有些佝偻身子的邓三,再就是面无表情站着的顾小年。
堂首位置,坐了一人。
俞文昭的脸色很冷,他怎么也想不到,顾小年竟然如此大胆。
杀了商贾蔡奂府中的几个下人倒是没什么,最关键的是对方竟敢构陷司徒商,把勾结魔教的名头扣在了对方的头上。
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出言,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如今已是闹得人尽皆知。
六扇门的威仪一落千丈。
是真是假他能想不到?而最让俞文昭愤怒的,是对方连向自己汇报都未汇报,直接就私自行事,拿了苏擒虎,还追杀司徒商。
他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顾小年是北镇抚司的千户,自己是他的直属上官,对方要出动缇骑什么的,必然是要来讨个吩咐的。
可顾小年并没有。
场间无人先出声,只有烛光微晃。
顾小年面无表情地立着,现在的他,心神空灵一片,剔透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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