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是很大的池塘,四下边缘留出种满了馥郁芳香的花草,明明已经立冬后了,这些花草却依然茂盛,没有半点枯萎的意思。而池塘里的水算不上清澈,上面水波粼粼,似是被风吹动。
但其实内里自有泉眼流动,这不是一潭死水,因为左侧墙下开了一个流支,池水从中淌出。
可让顾小年愣住的,不是眼前的环境,虽然幽深,又不是什么珍稀的好景色。真正让他愣神的,是那个坐在一方暗红大椅上持杆垂钓的身影。
四下肃立七八人,俱是一身黑衣,此时领路的段旷也束手站了过去。
顾小年站在原地,他有些不知所措,该上前还是就在这等吩咐?
实在是这站着的几人身上气势过于恐怖,竟然全都是先天境界,而且当引领自己来的那人站过去后,他们身上的气机就好像汇聚到了一起似的,宛如一尊卧伏的大龙,那种恍如实质的压迫感,让顾小年隐隐有些喘不过气来。
倒是那个垂钓的身影。
顾小年暗自调节内力,气息逐渐顺缓平稳,那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老者,因为从侧面看,对方的头发有些花白,黑色部分也是色泽暗淡,只不过对方的侧脸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看不真切。
“来了么,过来吧。”那人开口唤了声。
声音倒可以说是和气,只不过说话连字时带着气音,显得语气有些稍促,但让人每个字听的都很清楚。
顾小年知道对方是叫自己,没理站着的那几个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家伙,便径直走了过去。
段旷一直在注视着他,此时终于有机会细细打量这个小子了。
步伐很稳健,但也只不过是普通人那样,一看就是没有练过桩功的样子,走起路来一点也不扎实。这种武者,别说是站在悬崖绝地动手,就是面对一般的危机或是在房顶上交手时往往都会被吓破胆子。
因为练桩就是练力,有力才有胆,出手才有势,不然的话,软绵绵的跟那些柔弱书生似的,也配叫武者?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眼前小子虽然长得像是小白脸,可双眼平静中自有一种神采,眉眼间莫名有种坚忍之意。
这让段旷有些不舒服,只是因为这种眼神看起来是对什么都很平淡,可隐藏的一股傲气,让人想要将之生生给他压下去。
他这边还在暗自打量,那边的顾小年已经走到了池塘边上,躬身束手在垂钓之人的身侧。
也就是这时,他才看清了这位‘老者’的模样。
灰白的头发只是用一根好似树枝般的发簪束着,暗红色的锦袍外罩着一件大氅,将他整个人包裹在这张椅子里。
他的肤色是健康的麦色,眉毛略有些细长,与发色同样灰白,但眉下接着便是一对狭长的眸子,因为对方一直看着水面的缘故,顾小年看不透对方的眼神,可里面没有半点浑浊之意,反而干净透亮。
对方的面容并不显老态,只是中年样子,眼角也有鱼尾纹,脸上也有浅浅的皱纹,但很难想像的是,对方竟然有这么一双眼睛。
因为这几乎是只有新生的幼儿才会有的纯净眼神。
他无须,鼻梁恰到好处,不显阴翳,却也不失威仪,一双薄唇此时微微抿起,倒是添了几分凉薄。
而这些综合到了一起,却让顾小年感受到了一种淡漠,不是对自己的淡漠,而像是对所有一切的不在乎。
可偏偏的,对方握着鱼竿的手很用力,修长的手上指节分明,此时可以看到微微凸起的筋络。
“看出什么了。”他开口,是在问,语气却不带起伏。
顾小年连忙抱拳躬身,没言语。
对方必然是神都来的大人,自己只是一个无名捕快,别说自己还有目的,就算是平白相见,自己也万万不能失了礼数。
第58章 千岁
顾小年此时该如何答话?
对于这些地位尊崇的朝堂大人来说,像他这种斗胆的打量眼神,已经是很放肆没有规矩了。
因此,顾小年只是沉默以对,因为他相信对方叫他过来,应该不会是想要教训他才对。
垂钓之人忽地一声轻笑,意味莫名,“案子是你破的?”
顾小年连忙抱拳道:“是大理寺的陈晟陈大人统筹全局,小的只是听命行事。”
“陈晟,年纪不大,官瘾倒是不小。”
手里钓竿抖了抖,这人手扬了扬,顾小年这才发现竹竿上只是绑着一根钓线,并无鱼钩,更被说是饵了。这样的话,如何能钓到鱼?
他低着头,将偷偷打量的目光收回,看向脚下,也就看到了眼前之人那双干净的官靴。
不同于寻常的那种白底黑色的靴子,此人脚蹬虽是官靴样式,却是金纹银边,料子一看就是不凡,上面干干净净,连半点灰尘也无。
可看四下环境,不说踩了青石板上的青苔,单是走过灌木时袍子的下摆和靴底总会有些草屑的,但眼前人的靴上并没有。
顾小年心中凛然,这是何等的功夫,一羽不能加?
“听说太渊王府商谋的事情是被你撞破的。”椅上的那人开口。
顾小年额头隐隐见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心生紧张,这不是被边上那八人的气势所趁,反而有种在小时候做了错事面对老师时的感觉。
他开口,声音略带干涩,“全凭陈大人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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