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赶不上捕快的脚步,突然失去身体平衡,就往前扑到,狠狠地摔在地上,头脸、手脚都磕碰破皮了,伤口渗进砂石,针扎般的刺痛就别提了。
有个好心的老太看见这一幕,终于忍不住爆了句脏话出来:“曲生畜牲,绍兴方言,畜念曲!”
不言而喻,这句畜牲的脏话,肯定是骂衙门的黑皮。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怎会容忍有人辱骂他。
只不过,当他看到骂人的老太气度不俗,尽管身上是细麻和丝绸混织的杂绫衣裳,价钱也不是普通市井平民能够用得起的,便强行忍住这口嫌气,不得不停下来,伸手扶起小乞儿。
“小娘生!偷鸡摸狗被我抓了现行,还敢拖拖拉拉,别装死,赶紧走,少不了一顿板子。”
李玄气极反笑,忍不住反问:“恭喜捕头大哥,人赃并获,不愧是罪案克星。可是,赃物在哪里呢?”
听到小乞儿前面的恭维话,衙门黑皮还很是高兴,后面的反问,就彻底揭露他胡编乱造的事实,顿时眼神转冷,拉长了脸,狠狠地瞪了李玄一眼。
围观群众里肯定有灵醒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听到两人的对话,再加上捕快经常干的黑活,立即明白过来,藏在人群后面,大声喊道。
“有冤情,肯定有冤情!衙门黑皮又在冤枉好人了,自己破不了案,就抓个小乞儿顶罪。”
这句大实话戳穿了事实真相,铁锁拿人的捕快气地脸皮发青,眼睛瞪地浑圆,放出凶狠毒辣的目光,在周围的人群里扫来扫去,就像在情人幽会的宾馆里准备捉奸的大妇。
衙门黑皮没有屈服,反而露出一脸凶相。围观群众中的好心人,想起民不与官斗的古老经验教训,再加上没有任何利益可得,就非常自觉地退缩了。
没有人聒噪鼓动,围观人群的情绪就平稳下来,捕快看见小乞儿站起身,就继续往前走,只不过他的脚步放慢了许多,一则前面行人比较多,二来他也考虑到腿有暗疾的李玄,必须在人前照顾一二。
两人紧赶一阵,慢走几步,始终走在去往衙门的路上。途中,捕快看见三五熟人,迎面点头示意,知道他禀性的人,发现拄着木拐杖的小乞儿,就趁机打趣。
“叶捕头好生厉害,又要破获一串大案要案了,领了赏金可别忘了请吃酒啊。”
李玄看见这位衙门黑皮哈哈大笑,笑声中不无畅快得意之情,心里已然明白过来,估计是最近衙门积压小偷小摸的案子太多,上面不满意了,就着令三班衙役尽快破案,无计可施的捕快马快、步快,只好拿可以随意欺凌的乞丐顶罪。
小乞儿想起方才那两位二袋老丐来意不善,再则捕快出现的时机太巧妙了,估计他们是一伙。
想到这里,李玄心里暗叹:“丐帮弟子连自己人都卖,这是何等的卧槽泥马!”
第450章 顶包
皂衣捕快用一根铁锁,牵着拄拐杖的小乞儿,一路不停歇地走近位于石路的县衙门。到了地头,李玄环视左右,看见衙门左右有一副对联。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是宋太宗赵炅为了劝诫百官勤政为民而亲自书写的,并要求统一刻制在衙门前。虽然赵炅用心良苦,但收效甚微。
小乞儿看到这副对联,忍不住摇了摇头,将这副对联添加了几个字,改为:
尔俸尔禄只是不足,民膏民脂转吃转肥
下民易虐来的便捉,上天难欺他又怎知
叶姓捕快耳尖,听到李玄说的两句话,忽然想起这是衙门对联改易而成,正好说中他们这些衙役胥吏的心事,如同一刀捅在痛处,露出血淋淋的丑恶伤口,忍不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于是,他再次使劲拽扯铁锁,将小乞儿弄地失去身体平衡,再次狠狠地摔在地上,皂衣捕快却感觉心头畅快,就像夏日吃了一碗冰镇酸梅汤,别提有多舒爽了。
最近半个月,绍兴城几个大户人家,接连被飞贼入室,盗走许多贵重财物,上面承受了很大的压力,都是限期破案,却因为无能侦破,抓获高来高去的飞贼,不得不积压下来。
眼看案子卷宗沉甸甸地一大摞,缁衣捕头的脸色黑地就像铁锅,都能刮下一层灰来,平日里悠闲度日的捕快,自然转承到更重的压力,却依旧没办法可想。
江湖道有江湖道的规矩,六扇门也有六扇门的规则。绍兴衙门向来与江湖上的朋友往来密切,只可惜这些案子不是道上的兄弟做的,甚至就连鼎鼎有名的“包打听”都一筹莫展。
眼看时限将近,无计可施的捕快自然捡起往日用惯的手段,抓几个倒霉蛋顶罪,先把案子了结了,赃物去向的事情,自然可以日后再说。
于是,快班的金牌捕快们不分先后出手,抓了几个游手、乞丐、泼皮,带到衙门班房里,准备让他们认罪。
绍兴城街面上厮混的游手、泼皮知道利害,死都不肯承认自己牵涉其中,即便被捕快送上老虎凳,铁尺板子打地脚底板血肉模糊,都硬是咬着牙,坚持声称自己无辜。
没过多久,过街鼠李兴着人前来衙门疏通,这可是绍兴城有名的大泼皮,黑白两道通吃,还在有名的商行兆丰年大掌柜手下听用,捕快们自然会给面子,也就没有为难两人。
最后,轮到拄着木拐杖的小乞儿,谁知都没有用刑,就自认有罪,甚至将所有案子都揽到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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