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你真准备到场中央去大喊三声‘我是圣骑士’吗?”莫卧儿问。
“老子豁出去了,反正信不信都是死。”
“你会被群殴的……”
“那就请他们把我彻底打死算啦!”
银甲骑士来到了场中间,旁若无人地挡在了阿蒂蒙前面。
全场的人屏着呼吸张着嘴看着他,远处山坡上烧烤的人群也被这突然寂静的气氛所慑住,纷纷站起望向城堡下、第一束阳光照到的地方。
耶芙看着这骑士的出现满心欢喜,也许上天在这场大戏的演职员谢幕后,还准备了一个出人意料的结尾。
骑士深吸一口气,张开了嘴:
“我是圣骑士!”
“我是圣骑士!”
“我是圣骑士!”
他的声音在清晨的寂静中远远地传开去,整个俄拉培德早起的居民们都听见了,还以为是教堂新版的晨钟。那些烧火的主妇、面包房的揉面师,拉着第一个客人的马车夫、向学堂赶去的孩童、苦力屋中的矮人,还有树上的群鸟,都在那一刻停止了活动,倾听着这个声音。
“头儿,你流眼泪了。”头颅说。
他心中感慨,这个人终于喊出了自己心里的声音。
“是啊,我太激动了,我终于成为圣骑士了……”康德泪流满面。
“我呸!那是你刚自个儿喊的。”
“不,在我喊出这三句话的那一刻,我突然领悟了……人生的最高境界,那就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圣骑士,只要你以为你是、相信你是,你就已经是一个圣骑士了!”
“呕……你走火入魔了,如果我有胃,我一定吐你一身,我有吗?没有,所以我只能在意念中狂殴你!”
就这样,可怜的底层平民亡灵康德,就在自己的长期被社会压抑迫害而产生的精神胜利大法中顺利登上了圣骑士的位置。
“喂!前面那个!”阿蒂蒙恼火地蹦着高喊,“躲开,一边发疯去,不要挡着我领奖!”
康德左右看着:“谁?谁在说话?为何我四顾无人,只听见蝼蚁在嘶喊,哈哈哈,渺小的意志企图在天主的圣光下发言。此刻万物寂静,尔等都需仔细聆听!”
“这家伙彻底疯了!我们在他被拽下马踩上一万只脚前快溜吧!”莫卧儿说。
“他好像在背戏文?”蛇妖卡夫娜说,“很有演员天赋。”
“……大地将颠转,风暴将来临,跟随我你们才有出路!来吧高扬起我的旗帜……”
康德想从身边掏出面旗,才发现身体不受控制。
“嘿,莫卧儿,弄面旗,随便拿块包袱布也行!”
“我没空,我正在把自己打包准备跑路,跟精神病人待一起太危险了!”
“快点,我现在忽然觉得身体里充满热量,圣光在笼罩我的身体,我的脑中涌出了无数英雄形象和台词,我……我……我就要升华了!”
“别和炼药师谈化学,那叫蒸发!早和你说了亡灵族要少白天出来。”
话虽这么说,莫卧儿还是操纵着康德的手伸入马背上的包袱里摸着。
所有人都在张大嘴等着看康德会掏出什么圣物来。
忽然那手在包袱里摸到了一块感觉质地不错的布,那会是什么呢?
莫卧儿一咬牙就把它给抽了出来,高举向天,连自己也不敢看,但愿它不会是一条内裤。
“哇!”人群发出巨潮般的惊叹声。
康德手中高举着的,当然是一面旗。
银月光华军的旗帜。
在那古老的纪元中,曾在烈火中飘扬,在疾风中飘扬,在狂风中飘扬过。
漫长的战争中无数的战旗被毁去、燃尽、折断在沙场,但有一面留了下来。那圣骑士盔甲的主人,在魔王被封存吸入盔甲的那一刻,将这面旗抛向法术的光焰,想用它永远地镇住魔灵,也使它一直留存到今天。
真正的、唯一的银月光华旗。
“这东西怎么会在我包里?”康德也有些意外。
“你从来都不好好清点你的装备的,你忘了,你当初想用它改裤子来着。”
“这布太旧了,还破了两个洞,不过上面的银月亮是我喜欢的,蛮像面旗的。”
“那本来就是面旗!”
“看着!”康德高举着这旗大喊,“你们该信仰谁?”
“正义!”全场人齐声高答。
连他们自己都为这异口同声惊讶了。
因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从无数史书中见过无数戏文传说中听过的,当年银月光华建军的宣誓词。
“你们该服从谁?”康德接着喊。
“光荣!”
“你们该跟随谁?”康德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
“你!”人群也都发出了最大的声音。
声浪像一道狂潮,从广场向整个俄拉培德城横扫过去,扫过教堂的尖顶,大钟撞响了,扫过民居的瓦面,群鸽腾起了,扫过国都的城墙,旗帜烈烈鼓动了。
城墙上的士兵遥望内城的方向,赞叹着:“这真是个非凡的大典!”
教堂的神官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手按胸前行着赞礼:“天主终于选中他的捍卫者了。愿无上的光荣从此跟随他……”
毕斯麦立在马上微笑着,这个骑士出现得如此突兀,但又像是天经地义。作为一个忠贞的信徒,看到那面旗时,他就相信了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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