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忙着要去谈论时装呢。
倒是旁边那个爱在姑娘们面前取笑他来显示自己不凡的费迪南德耳朵尖,觉得又找到了拿康德逗乐的好机会,过来亲热地和他碰杯。
“嘿,我们神奇的骑士康德,听说你有了一个新的计划?”
旁边的女士们立刻捧场似的笑起来,可康德一点也不觉得这谈话有什么好笑。
“是啊,我准备去学习马术和剑术。也许哪儿有人需要我去帮助,也许魔族正在黑暗中蠢蠢欲动。”
一阵哄堂大笑。康德越发纳闷了,自己的话哪儿幽默吗?
“哦,正好。”费迪南德神色忽然变得一本正经,“我刚得到消息,富里斯海上有一位公主的船被巨龙击翻了,公主也被龙带去了龙岛,富里斯国王正以半个王国和公主本人来请求英雄相助。”
“这是真的?”
一阵爆炸式的狂笑。康德没有想到那些淑女能笑出那么可怕的高音,有人都倒在地上快要打滚了。
康德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舞会以后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当初是为了一份虚荣,觉得自己属于这个阶层,可现在既然自己要远行了,倒可以不必在社交圈与受轻视间为难了。只需要一匹马一把剑,高山的风雪和路边的羊群不会嘲笑他的。
忽然笑声全部停止了,大厅中变得安静无比。人们都望向一个方向,仿佛真有一个魔族从那儿冒出来似的。
康德也望过去,他看见那个女孩从门口走进来,像星辰忽然降临在人间,是她使所有的人鸦雀无声。所有的男士心无旁顾,所有的女士心生暗妒。她那褐金色的长发舒卷着,眼眸像蔚蓝的深湖,缓步走来,脚步轻盈得像漫步在云端。
事实证明,看到太不寻常的东西并不是好的征兆,但康德现在不知道。
这个女孩直接向康德走来了。
“是什么这么好笑?”
“我来介绍,”一位即将受勋的年轻准男爵跳了出来,“这位是云迪小姐,来自伟大的荷华德家族,西兹夫人的侄女,刚刚来到本城居住,她使我们的基洛岗城更加美丽了。”
齐米丽亚上前亲热地揽住云迪:“是啊,自从我们上次在西兹夫人家相遇,我们就成了好朋友,我们亲热地讨论了当前的文艺与潮流。”
康德在那一瞬间看见,这个叫云迪的女孩的笑容中闪过一丝无奈。他忽然就觉得,这女孩应该不属于这群人。她是那么不同,不论是因为优越或是卑微,他们的孤独是一样的。
“你在谈论些什么?”云迪问。
“哦,关于历险。”不等康德张口,费迪南德便抢着说,同时使劲微笑,“我们在讨论龙和魔族是否存在。”
“怎么有人想去寻找魔族吗?”云迪说这话的时候,却只看着康德,这也许是因为他的衣装、神色与周围格格不入。
“是的。”康德说,不知为何又充满了勇气,“我认为人应该去做点什么,而不是在闲聊与牌戏中度过一生。这个世界上的某处,也许就在哪座山的背后,就有我们所不知道的奇迹存在。”
所有人都在等着一场新的笑声,但是云迪说:“康德,如果你要去历险,也请通知我好吗?我愿意一路与你同行。”
康德一直觉得云迪的来到像是一个梦,因为太美好而变得不真实,不敢相信。
是的,几乎所有人都厌弃康德,补鞋匠、水果贩、修下水道的、门房、杀猪的,就因为他们是平民而他有世袭骑士的封号,可是他却不得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因为他破落的家世。当他们工作时,他穿着破衣在街上游荡,企图以自己的好吃懒做讨得一点骑士阶级的优越感,结果却换来更多的嘲笑和白眼。
但即使这世上所有人都抛弃他,有一个人却不会,那就是美丽的云迪。天主虽然剥夺了康德的荣誉与财运,却给了他一个美丽的奇迹:她的褐金色的长发和蓝色星辰般的眼眸。自从那次偶然相逢,这女孩就总是对他投入热情与关切,她不嫌弃他居住在贫民区,经常坐着马车来邀他游玩。每当那白马的蹄声敲响石子路,康德就觉得心中变得明亮,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变得不同,云迪就是他的荣耀。
他们一起讨论骑士文学,谈论古代英雄的传说,去旧书店寻找古卷,把里面的诗歌当成魔法咒语来互相逗笑;他们去郊外骑马,云迪策马跑起来时就像草原上的轻风,她是那样与其他娇气做作的贵族千金不同。康德相信云迪与他有着共同的兴趣——渴望冒险,也相信她对他有着暗中的好感。不论有多少酸溜溜的家伙打击过他的妄想,康德仍然执着地相信云迪注定是属于自己的奇迹,为了云迪,他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一位真正的英雄骑士,那时他将向她求婚,报偿她所给他的荣光与快乐。
所以即使他只有一件没有破洞的衣服,哪怕经受其他名门子弟的再多白眼,他也要去参加云迪的舞会——像一个骑士一样!
那美丽的白石大厅里,康德一人捧着酒不安地站着。除了云迪,没有多少人会愿意过来与他说话。而他也全不在乎,只等待着云迪。他知道她应酬完其他朋友之后一定会向他走来,热情地对他微笑,询问他今天的经历。她似乎永远对他的一举一动充满兴趣。他不知道是否该与云迪作一次道别,告诉她他决心作为一个骑士去历险,去为她立下丰功伟绩,向各国英雄传扬她的美丽。如果她坚持要和自己去,他会深情地说:“不,艰难的道路请让我来探寻,你只需要眺望远方,鹰会传来我新的功绩,而四方的人也将传诵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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