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战乱之世能维持多久,一百年,两百年?终有一天……”向异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竹签被火燃着,又渐渐熄灭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但谁来决定何时结束?绝不是天驱武者。现在普天之下,鹤雪不出,还有谁能对付天驱呢?”
“我想,你们最害怕的并不是姬野,而是乱世之盟中那个叫项空月的人吧,他与辰月教的渊源或许和我一样深呢。正好,也有另外一封信来到我的手中。”向异翅扬了扬手中的信,“他也要请鹤雪除掉野尘军。”
“看来诸侯都开始害怕了,而你们鹤雪士的箭,就将决定九州之鼎的倾向。整个九州,都在等着你们的决定呢。”
辰月信使离去了。向异翅,这位鹤雪的主人走出了他的竹屋,放眼遥望远山。这里没有喧哗的军阵,没有战马隆隆,只有弥漫着青雾的竹林与如白练高挂的山涧,但它却是九州最令人敬畏的地方之一。无数帝王名将的生死,都将由这里来做出决定。
年轻人看着手中的名册:
“姬野,天驱指环之主,使虎牙枪,原下唐骑将,后反出下唐。”
“吕归尘,青阳世子,由父青阳王吕嵩送下唐为质,后盟破将斩,被姬野救出。”
“羽然,羽族郡主,在羽族王室之变后流亡世间,传说身负姬武神的秘密。”
“龙襄,少时投入天罗,修习刺杀之术,来去无踪。”
“项空月,传为公山虚的后人,精通音律,博雅古今,尤其秘术高超。”
“西门也静,皇极经天派传人,精占星筹算,能观天象而证未来。”
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一根洁白羽毛,那鹤雪之令落在哪个名字上,或许那名字的主人就将消失于世上,至少在这之前,极少有过例外。
“姬野……羽然……很熟悉的名字啊……当初还是那么小的孩童,现在却要成为死敌了。”
年轻的鹤雪之主唇边露出轻笑,因为他能听见这高山脚下,世上的人都在问着:“一个天生异翅不能飞翔的羽人,居然掌控着九州的天空,这不是很奇怪么?”
“一个天生异翅不能飞翔的羽人,居然掌控着九州的天空,这不是很奇怪么?”
那直立的怪躯走到山下,躯壳中的河络才敢开口问道。
“错了,他掌握着这片天空下的人的生死,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将死于何时。”那大手中捧着的干枯头颅咧嘴露出了恐怖的笑容。
突然,无云的碧蓝天空之上,一道白影掠过,轻盈如落叶,迅捷如流光,转眼没向山涧去了。
数双眼睛一起向天望去。
“那莫不就是羽族明月风凌雪么。今日终于有幸见到——九州最纯白的一双羽翼。”他们感叹着。
一个穿着白色战衣的年轻女子坐在竹屋中,她神色静穆,凝望着手中的一根晶莹透明的羽毛,它渐渐地暗淡了,像雪一样消融了下去。
向异翅从屋外走了进来:“凌雪,你刚来么?”
女子静静地转过头:“我来了很久了。”
“我今早收到了一封信,一封也许会改变这个乱世的信。”
“又要杀谁呢?”风凌雪只是轻声地问。
“乱世之盟。”
“是他们?”
“风凌雪,把这封信交给卢方城的城主铁棘。你亲自去。送完信后就等在城外,如果他看完信后当夜就带兵出城,立刻射杀他。”
“明白了。”风凌雪答应着,接信走了出去,展出一双翼来,飞向天空。
那双翼,是雪白无瑕的。
这一年冬天雪下得很大。原上似乎只剩了黑白二色,松林像重墨的苍劲字体,铺陈在巨大雪原之上,于空中望下去,如同一幅狂放的诗卷。
可是,却有谁能在高天俯视呢?
鹰自远天而来,看见了空中那几个雪白影子,竟也盘旋着躲开了。
积雪的松枝忽然轻轻一抖,雪尘被弹向空中,轻轻飘下,一双轻靴点上了枝头。
那纯白羽翼的女子轻盈地立在松枝头逍遥晃着,静静地等着前方城里的动静。
黑洞洞的城门口传来沉闷的开启声,一条火把长龙从城里鱼贯而出,为首的大将正急促地催促着马匹。
风凌雪平静地从腰间箭壶中轻轻抽出纯白色羽箭,再缓缓拉开弓……
空中一道白光闪过。
风凌雪转头展翅而去。她已飞上高空,城门口才传来惊喊声。
……
近百里外,沁阳城。
小城中,一支仅数千人的军队正驻扎着。城头,士兵们紧靠着火堆取暖,蜷缩着连动也不想动一下,雪落满了甲袍,身体像是就要被雪掩埋了,只有那主帐前的大旗在北风中猎猎狂甩,成为惟一有生气之物。
忽然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一马狂奔雪沫四溅,转眼来到城下。一个白袍年轻人奔上城头,直入楼殿中。
殿中阴暗竟连炭火也没有一盆,只有一位黑甲将军在案前静静抚额而思,连这猛吹进来的风雪,也全然不顾。
“空月兄,离军动向如何?”黑甲者姿势未动,声音也像久冻坚冰。他正是野尘军的首领姬野,虎牙枪之主。那些密使们要请鹤雪去杀的人。
那走入殿中的年轻人拍拂着袍上的雪,忽然间那雪尘全部飞扬起来,闪亮着向殿穹飞去。年轻人像是站在光辰旋舞的中心,雪芒消尽后,他身上一点雪印也没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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