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院子里已经传来了喧哗声,驽马的响鼻声,车轮和地面撞击声,还有被招来帮忙的力夫的惊叹声,无不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楚天站起身,顺着小道回了自家院子,就看到十几个车夫、数十个力夫挤在院子里,看着院子池塘中挨挨挤挤的十条金鳞大鲤鱼惊叹不已。
“爹也,这不止一丈吧?”
“啊呀,白蟒江多少年没见过这般大鱼了。”
“可不是么?这江口是定然存不住身的,得去上游那些水势最急、江水最深、最是凶险的地方,才有这等巨物!”
“乖乖,楚档头出手,果然名不虚传,这短短两天功夫,居然就弄到了这么大十条金鳞大鲤鱼。”
“奇了,也巧了,这十条金鳞大鲤鱼,怎么都是一般长短,长得也几乎一般无二?难不成还是一胎同胞的十兄弟?”
刚刚走进院子里的楚天步伐骤然一僵,差点一脑袋杵在地上。
蹲在一旁井栏上喝鱼汤的阿雀猛地打了个喷嚏,差点被鱼汤呛死。
已经吃过了早饭,拎着那条狼牙棒站在一旁的阿狗嘴角裂开,露出两根尖锐的犬牙,龇牙咧嘴的就想要发作。
原本得意洋洋站在屋檐上,笑呵呵俯瞰这群“无知凡人”的鼠爷身体一抽,差点没从屋檐上滚了下来。
十条金鳞大鲤鱼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连长短都分毫不差!
鼠爷将自己的长尾巴塞进嘴里,两颗锃亮的门牙死命的撕扯自己的尾巴,他想死的心思都有了。失手,失手了啊,只顾着“制造”十条大鲤鱼,却一时间忘了这个茬儿!
楚天重重的咳嗽了一声,他跺了跺脚,背着手带着一脸的威严走到了人群后:“聒噪些什么?鲤鱼不都生得差不多么?难不成它们和人一样,谁还多生了几个瘊子,谁还是个癞痢头,能让你们看出不同来!”
带着一丝恼羞成怒,楚天蛮横不讲理的喝道:“长得差不多长短的鲤鱼,自然是生得差不多模样,你们这群贼男女,还能看出什么不同来?或者,让你们来做这个鱼档头?”
拔出兵器架上的齐眉棍,楚天用力的挥动着棍子,赶得满院子的大汉纷纷忙活起来:“干活,干活,赶紧装车送去乢山书院!谁耽搁了事情,这个月他家的份子钱加收!”
一众车夫、力夫脚不着地的忙活起来,一架一架特制的四轮马车挨次进了院子,力夫们跳下池塘,用粗麻绳编成的大网捞起了一条有一条金鳞大鲤鱼,小心翼翼的将他们送进了马车上的水槽中。
饶是有楚天在一旁震慑,这些力夫依旧忍不住嘴碎:“奇怪也哉,这般大的鲤鱼,怎么这么乖巧顺服?一点跳动都没有哩?莫不是死了?可是这鱼鳃开合得却也飞快!”
楚天闭上了眼。
你让这些鲤鱼如何挣扎呢?它们就是鼠爷造出来的异物,估计脑子里一丝儿魂灵儿都没有,彻头彻尾的白痴,它们对外界刺激毫无反应,你让它们如何挣扎?
一旁的阿狗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一丝常人感受不到的兽性气息扩散开来。
第八章 乢山书院(二)
一条正在网兜中被送上马车的大鲤鱼突然狠狠一甩尾巴,“啊呀”一声痛呼,七八个力夫被这条大鲤鱼一尾巴摔得摔倒在地,一个个狼狈无比的在地上滚了好几滚。
“呵呵,谁说它们不挣扎的?”楚天干笑了起来,飞快的回头向屋檐上趴着啃尾巴的鼠爷看了一眼。
鼠爷颇有些恼羞成怒的点了点头,偷偷摸摸的蹿下了屋檐,溜到了最前面的一架马车上。这里距离乢山书院还有数十里地,足够鼠爷对这些金鳞大鲤鱼做点手脚,让它们的“高矮胖瘦”发生一些细微的变化。
总不能,真将十条一模一样毫无区别的金鳞大鲤鱼送上门去不是?
一丈二尺长的金鳞大鲤鱼颇为沉重,加上特制的水槽更是重达万斤,鱼市找不到神骏的挽马,依靠那些驽马拉车,区区数十里硬是耗费了两个多时辰,从天没亮一直忙活到了天色大亮,楚天这才带着一群汗流浃背的车夫和力夫站在了乢山书院门前。
乢山清隽雅奇,乢州就是因为这座乢山而得名。
最高不过两百多丈的乢山矗立在乢州城的西南角,漫山遍野尽是千年以上的老梅树,冬季飘雪之时满山梅花盛开,香气飘溢乢州城,香梅雪景堪称乢州第一胜景。
乢州乃大晋边荒新立之州,过往只有一座州府设立的府学,学中教授、博士学业平平,乢州城自然也没有几个出色的读书人。
十年前,大晋议政大夫,有名的大文师荀钰辞官游离天下,携一众门人走到乢州,偏偏喜欢上了乢山这一山的梅花,就此流连不去,乢州于斯有了乢山书院。
因为荀钰的文名,乢山书院刚刚建立,周边数州官宦子弟、民间良才纷沓云集,纷纷想要拜入荀钰门下。奈何荀钰治学严谨,乢山书院门槛极高,十年来书院弟子也总计不过千人。
楚天站在乢山书院正门上下打量,顿时笑了起来,不愧是周边数州无数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书院,这乢山书院果然不缺钱!
做了三年鱼档头,楚天整日里和市井中人厮混,从不招惹那些阳春白雪的读书人,他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乢山书院是什么模样。
这书院分明就是一座小小的城池,正门赫然是两扇颇有古朴之色的青铜大门,院墙高有两丈、厚有六尺,这不像是书院的院墙,普通小城的城墙还比不上这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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