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画卷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庞大力量,好似有一条真正的飞天遁地的神龙藏在画卷中,蜷缩爪牙、收缩身躯,庞大的身躯正在默默的积蓄力量,随时可能破开画卷冲突而出,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席卷世间。
头戴高冠,身穿宽大宽松的鹤氅,脸上皱纹一条一条极其深刻鲜明,生得严厉颇有威势的老人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这幅图卷看了半晌,最终颓然摇头叹了口气。
“两天一夜,居然没有丝毫头绪。这《苍龙破壳图》,果真玄妙无穷。”乢山书院的山主荀钰背起了双手,皱着眉低下头低声叹道:“好似有一缕灵光就在眼前,只要抓住了,就定然能解开一个极大的奥秘,得知无穷的玄妙。”
一旁周流云沉声道:“就差这么临门一脚,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荀钰两条苍白的浓眉死死的蹙成一团,他咬着牙,又抬起头来看了看这卷《苍龙破壳图》,突然一口血喷出,身体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荀师!”周流云急忙上前两步扶住了荀钰,掏出一条雪白的手绢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荀钰不动声色的挺直了身体,目光避开《苍龙破壳图》,不再多看它一眼。
“果然是无上神物,不愧是传说中那些莽荒遗民的至高秘典。那王麒胆敢私下藏起了这等神物,堪称居心叵测。乱臣贼子,被灭九族也是应当。”
“那王麒的九族,已然灭得干干净净。”周流云收起沾了一丝血迹的手绢,笑着向荀钰点了点头。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可怜乢州廷尉府的校尉们,为了缉捕王麒,奋勇争先浴血死战,却被那王麒私藏的军用重弩击杀,这抚恤一定要落到实处,要厚厚的优抚他们家人才是。”荀钰抬起眼,向周流云望了一眼。
“是,比平日里优厚两倍的抚恤昨儿就已经发了下去,廷尉府上下并无丝毫怨言,毕竟是为大晋铲除乱贼,纵有伤损也是为国献身,大家都是明理之人。”周流云笑得很温和:“荀师放心,这乢州廷尉府,日后调动起来如臂使指,都是自家人了。”
前面厅堂袅袅琴音传来,荀钰突然轻笑道:“琴音曼妙,犹如天籁,银花此女却是流云的良配。”
周流云眯了眯眼,摇了摇头:“银花琴艺的确不凡,却不知道和那清流小筑的绿姑相比又如何。”
说道“绿姑”一名,周流云眸子深处寒光闪烁,那是一种名之为贪婪的,充满了暴虐的占有欲的凶焰。
荀钰甩了一下袖子,最后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挂在空中的《苍龙脱壳图》,感慨万分道:“那绿姑门槛极高,自她一曲成名后,两年来老夫多次亲自登门拜访,却也只听了一曲仙音、品了一盏清茶就被赶了出来。”
带着几分幽怨之意叹了一口气,荀钰走到通往外面厅堂的门边,拉开房门轻声道:“安排妥当人手,将这《苍龙脱壳图》送去白鹭书院。若是白鹭师兄也参悟不透这其中奥秘,就献给当今天子。”
晒然一笑,荀钰眯着眼,狭长的眼缝中一缕寒光一闪而逝:“当今天子最喜这些神神秘秘、玄虚莫测之物。丹方、秘药、藏于民间的高人隐士,为了长生,弄得大晋乌烟瘴气,嘿!”
周流云笑着跟在荀钰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前方大堂中,数十名静静跪坐的青年男子纷纷长身而起,肃然向荀钰深深鞠躬行礼,口口声声“参见夫子”。
大厅角落里正在弹琴的绝色少女也站起身来,她笑盈盈的走到了荀钰身边,亲热异常的拉着荀钰的袖子用力的晃了两下:“夫子怎生不来听弟子弹琴哩?这一曲《踏雪寻梅曲》夫子谱得好生艰难,银花可是足足练了数月,这才好容易练熟了。”
凌银花固然是拉着荀钰的袖子在撒娇,但是她一对儿秋水般的眸子却是不眨眼的落在周流云身上。
作为乢州楚氏的姻亲,凌氏这些年好生兴亡,家族财力、势力比以往壮大了何止十倍?在乢州早就踏入了顶尖豪门之列。凌银花出身凌氏,更兼生得貌美如花、极有才情,她的目光自然是极高的,寻常权贵子弟哪里能入了她的眼?
第九章 让他永不超生(二)
周流云的家门出身是低了一些,他的亲生父亲不过是白蟒江口的鱼档头,撑死一个卖鱼的大头目而已。
但周流云自己争气啊,当年一进大晋京城,就拜入白鹭书院山主门下。三十刚出头,就在大晋京城闯下了极高的名望,数篇治国策论震动京城,被好几位上大夫联名保荐“议政大夫”之职。
周流云却不愿守着那清贵的“议政大夫”官位蹉跎了岁月,毅然决然的带领一众门人、追随者返回乢州,入乢山书院做监院学士,聚文名、养文望,凝聚周边数州声望,看似清闲度日,凌银花却知晓,这个胸藏雄心的未婚夫,却是朝着“乢州太守”的封疆大吏职位去的!
只要在乢山书院做两年监院学士,养足了民间声望,有大晋京城白鹭书院一派大臣推波助澜,再有乢州甚至是周边数州之地众多豪门大族的推荐,周流云有九成九的指望能取代如今的乢州太守。
一州实权太守,却比朝堂上那清贵却无实权的议政大夫强出了何止十倍?
凌银花看着气宇轩扬、双眸顾盼生辉的周流云,只觉浑身发软、眼波如水,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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