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沉闷至极的撞击声,在洛水上响起,波涛四散。
已经冲进河里的羽林军,被震的东倒西歪,寒柳里的那些战马发出痛苦地嘶鸣。
两名神将被震回堤上,口喷鲜血,竟是受了不轻的伤。
那人站在洛水里,半步未退。
又有无数羽箭自天而降,如暴雨,如乌云,洛水骤暗。
那人铁枪一横,于寒水之上,如铁索不可撼动。
受枪势所引,一道百余丈宽的水墙,从洛水里喷涌而起。
那些羽箭射入水墙中,瞬间便被冲毁。
紧接着,他收回铁枪,重重一顿。
枪尾落入水中,河水如瀑布倒起,如泉初涌,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如水箭般,射向那些疾速掠来的军中高手。
洛水上到处都是闷哼之声,混着冰渣的水面上到处都能看到血迹。
只是瞬间,便有十余名军中高手身受重伤,失去了战力。
天地间出现了片刻安静。
哗哗。
纸鸢在高空飞着。
水墙落入河中。
那人脸上的白纸不停颤动。
噗的一声,一口血从他的嘴里喷出来,击打在了白纸上,看着就像是一朵妖艳的花。
直到最后,他才决定出手,难免有些仓促,而且他的对手不是普通人,是朝廷。
一枪逼退两名神将,一枪挡住满天箭雨,一枪重伤十余名军中高手,即便是他,也要付出很重的代价。
但他不在乎,因为这时候已经能够确定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因为这时候他觉得很爽。
有些沙哑、充满了暴戾情绪的声音,穿透还在滴血的白纸,落在了洛水两岸无数人的耳中。
“还有谁?”
这句话好嚣张。
此人好生嚣张。
好一个肖张。
第712章 天南新篇
河水里满是浮冰,流速不快,艳红的血,并没有迅速被冲掉。
鲜血在白纸上滴落,配着那几个黑洞,看着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恐怖。
看着站在河里的那个男人,羽林军骑兵们都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两位神将看着手中明显已经弯折的铁枪,眼中闪过一抹骇异的情绪。他们知道此人很强,却没想到,竟是强到了这种程度。
“你他妈疯了吗!”唐家二爷站在堤上,冲着河水里那个男人尖声喊道。
他脸上的神情异常阴沉,眼眸里的怒火异常暴烈,震惊到了极点,也是愤怒到了极点。
王破断臂破境,一刀斩了铁树,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事实。
然而,眼看着王破即将死去却被这个人所救,更让他无法接受。
无论怎么想,这个人都没有救王破的道理。
画甲肖张,逍遥榜第二,仅在王破之下。
他也是很多人眼中的中生代第二强者,还是仅在王破之下。
过往数十年里,这位疯狂暴烈的天才,在同代修道者的战斗里可以说是战无不胜,唯独面对王破时,从无胜绩。
他当然是这个世界上最想战胜王破的人,而且天书陵之变后,谁都知道,他现在已经站在了朝廷一边,他没有任何理由不想王破去死,更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他为何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来救王破。
寒风在河水上呼啸而过,掀起肖张脸上的白纸,拂落几行血珠。
白纸的两个黑洞里,隐约看到,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自然是针对唐家二爷惊怒的喝问。
你疯了吗?
老子本来就是个疯子,这还用问?
当然,谁都知道,唐家二爷的那句话,是想听到他的理由。
肖张没有理会,很是不屑,心想你连这都不懂,那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对话?
如果这时候在场的是荀梅,是小德,哪怕是梁王孙,应该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懂。
王破也懂,但唐家二爷不懂。先前在雪街上,王破说他远远不如肖张等人,正是因为这一点。哪怕唐家二爷阴谋了得,将来会成为能够影响整个大陆的枭雄,但在武道二字上,永远都赶不上这几个人,因为他不懂。
肖张从来都不喜欢王破,当然想战胜王破,也想王破去死,但这必须建立在一个前提下。
——他要亲自动手,绝对不能假手他人。
数十年来,他始终不如王破,今天王破在洛水里一刀斩神圣,他更是被甩到了很远的后方。
正因为如此,他更不能让王破死,那样的话,他这辈子都将没有战胜王破的机会。
那么,就算他日后进入神圣领域,甚至修到了更高的层次,也将永远不如对方。
那夜的荀梅放弃旧愿冒死登神道,今天肖张违背心意拼命救王破,都是因为相同的道理。
“走吧。”
看着河堤上越来越多的人影,看着那些再次准备控弓的兵士,肖张说了两个字。
他的脸上覆着白纸,看不到表情,但从声音的冷漠程度上来猜想,应该是面无表情的。
当然,他也没有转身,虽然这两个字很明显是对身后的王破所说。
王破知道他的性情,不以为异,转身向上游走去,那边的岸堤上还没有羽林军的身影。
因为伤势太重,又是在水里,他的动作有些缓慢,但态度很干脆,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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