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王破从烟尘里走出来,右手提着那把铁刀,左边的袖管在风里轻轻摇摆。
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习惯性地耷拉着眉毛,耷拉着双肩,看着有些寒酸。
只不过因为断臂的缘故,现在他的左肩要耷拉的更低一些,看着有些不自然,上面有血正在渗出。
在刚才的战斗里,他用自己的断臂处硬接了青衣客一掌,也不肯让铁刀慢上一瞬。
在大陆神圣领域强者里,王破与别样红堪称战力最强的二人。
今天他们联手而战,出手竟这般强硬,杀意决然,不留半分余地,意图非常明确。
他们不会给青衣客任何离开的机会。
他们要青衣客死。
……
……
青衣客的笠帽已经被震碎,露出了那张带着神秘感觉的铜面具。
铜面具的正中间有道裂缝,从上到下裂开,笔直而清楚,应该是被铁刀所破,而其余的地方还有着无数裂纹,看着就像某些瓷器表面一般美丽,却已然不如先前强硬,显得非常脆弱。
青衣客的身体摇晃了两下,铜面具下传来一道沉闷的声音。
血水从那道笔直的裂缝里淌落,然后从那些细碎的裂纹里溢出,画面看着极其诡异,异常恐怖。
他的身躯已然被王破的刀与别样红的花切断了所有生机,内部出现了无数裂痕,就连幽府、星窍甚至识海都已经遍布蛛网般的细痕,随时可能崩裂,至此他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崖间倒塌的数千棵古树还在燃烧着,只是在云雾湿意的包围下,火势渐渐小了,想来不久便会熄灭。齐齐下陷半尺的峰顶崖坪上冒着数百道极细的烟尘,看着就像缩小了无数倍的龙卷风,渐渐变淡,将要湮灭。
这位神圣领域强者来到了生命的尽头,而到这时依然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崖坪无比安静。
别样红看着那名青衣客。
所有人的视线则是在别样红与青衣客之间来回,震惊而且惘然。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别样红与无穷碧不是正在追杀教宗陛下,想要报杀子之仇吗?
为何忽然会出现一个神秘的青衣客?为何当这名青衣客想要杀陈长生的时候,别样红非但没有帮忙,反而阻止了对方,甚至不惜身受重伤,也要用如此决然的姿态向此人出手,甚至给人一种不惜同归于尽的感觉?
“你,是如何知道的?”
青衣客终于说话了。
他盯着别样红,铜面具的眼神里依然幽深,但已经有了死亡的味道。
当他说话的时候,泛着金泽的血水不停地从面具上的大小裂缝里溢出,看着有种妖异的感觉。
“辛教士不应该在奉阳县城出现。”
别样红伸手抹去唇角的鲜血,说道:“他的出现太过刻意,感觉就像有人刻意让他被我们看到。”
“这确实是个漏洞,或者说是不够完美的地方。”
青衣客说道:“这并不是我的安排,而是你们朝廷里有人想要顺便把他洗掉。”
崖坪上的人们听不懂这番对话,但自然也能够听懂的人。
相王的双手已经离开了自己有腰带,眼神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906章 父子之间
青衣客说道:“但我想,只凭这一点并不足以让你相信陈长生凶手。”
别样红说道:“不错,玄霜巨龙的气息无法伪造,所以直到刚才我还是认为这件事情是教宗陛下所为。”
青衣客问道:“那你如何确认,你儿子是我杀的,或者说疑到我的头上?”
听着这话,崖坪之上一片哗然。
已经有人隐约猜到,这可能是一个针对教宗的阴谋,但听到青衣客亲口承认,难免还是很震惊。
“之所以会起疑心,是因为在上山的途中,有人给我看了一些东西。”
别样红挥手,数张纸从袖中飘出,静静地悬浮在了四周空中,被山风拂动,发出簌簌的声响。
那些纸是白纸,上面是有人用炭笔做的画。
那些画里的线条并不复杂,但细节非常丰富。
在第一张画里,有小巷有古槐,有个年轻人。
年轻人的脸被画的栩栩如生,两道眉毛仿佛要飞起来般,就像是真人。
看着画中的年轻人,别样红的脸上现过一抹痛意。
小巷与古槐是汉秋城一角,那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别天心。
在第二幅画里,有一辆车辇,在画者落笔的时候,应该恰好有阵风至,把窗帘掀起一角。
本应是惊鸿一瞥,却在那位画者的炭笔下,变成了静止而不变的记录。
车窗里有一位美丽而傲然的少女,还有一位戴着铜面具的青衣客。
正是今日崖坪上这位青衣客。
其余的画里,内容各自不同,比如汉秋城外的那条破凌而出的河瀑,比如并肩而行的年轻男女。
每一张画都是一个无比准确的记录,可以清楚地知道,在那几天别天心做了些什么,见过了谁。
当别天心死后,这些记录便变成了线索。
青衣客看着那些画,沉默了很长时间,忽然问道:“你相信这些画?”
别样红说道:“我相信画画的那个人,但依然只是将信将疑,最后你现身才是真正的证据。”
52书库推荐浏览: 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