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白帝城里绝大多数普通民众想的那样。
最后能够迎娶落落殿下,禁受荒火洗礼,成为下代白帝,当然就应该是小德。
小德比普通民众知道更多的秘辛,但他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大陆强者必须要有的自信,更重要的是,不管皇后娘娘有何想法,无论天选典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政治角力,但既然是要按照祖宗规矩行事,他便不可能失败,因为没有人能够战胜他。
他静静站在擂台上,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目光,没有沉醉,也没有不耐。
其余擂台上的那些身影也同样平静,无论是那个戴笠帽的年轻人,还是大西洲的二皇子,或者那些妖族强者,他们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他们已经习惯了成为民众注视的焦点。
他们这时候只需要平静地等待,等着最后的那几名参选者出现。
至于那些参选者会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历经如此多场战斗能够杀出来的人必然不简单,那些偏僻的、贫穷的街区又能出现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如何能够威胁到他们?
就在这时候,有些民众的视线向着下方移了过去,露出好奇的神色。
皇宫与天守阁都在高处,若要行来或者由坡道绕行,或者沿着城中央的那道天梯直上。
天梯下方传来一道沉重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战鼓一般。
民众知道那应该不是战鼓,因为现在离暮时尚早,还没有到天选大典结束的时辰。那这是什么声音?为何如此沉重,却又令人心生振奋之感,甚至仿佛就连荒火的气息都变得强大了数分?
天守阁四周的水面忽然生出层层涟漪,那名戴笠帽的年轻人静静地看着,不知道是否看出了什么。
大西洲的二皇子看着皇城前石砖间漫起的微尘,微微挑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小德看着天梯的方向,神情微凛,不知道感觉到了什么。
他们这样的强者,自然早就已经听出来,从下方传来的并不是战鼓声,而是脚步声。
问题在于多少人同时行走才会生出这样的震动,让天守阁旁的水面生波,让皇城前的砖灰微作?
那些人的脚步又该是怎样的整齐,才能不显丝毫嘈杂纷乱,竟像战鼓一般激荡?
越来越多的视线向着下方望了过去。
渐渐的,那些曾经看着小德与大西洲皇子的充满敬畏或者爱慕的眼光变成了震惊。
……
……
天梯上出现了很多民众,穿着简单朴素的衣裳,甚至有些人的衣裳有些破烂,散发着脏臭的味道。
他们明显来自下城,甚至可能是滨江一带。
那些衣着华丽的上城居民们,如果平时看到这些贫苦民众的破烂衣衫,定会好生取笑一番,如果那些随身带着好些香囊的贵族小姐闻到这些贫苦民众身上散发出来的汗臭味,必然会捂住口鼻,露出鄙夷的神情。但今天他们没有这样做,因为这些贫苦民众的数量太多了。
天梯上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数不清有多少人,这让他们下意识里感到了恐惧。
那些民众们沉默地走着,看着就像潮水,很快便淹没了天梯,然后向着皇城前漫去。
负责维持秩序的官员很自然地联想到所谓民变,神情骤变,接着却发现并非如此。因为那些来自下城的穷苦民众的脸上虽然能够看到狂热,但看不到疯狂,更多的是敬畏与向往。
这些民众是想趁着天选大典的机会,来到平时根本无法踏足的皇城前看热闹?
也不对,因为他们很沉默,而且脸上没有贫苦民众脸上惯见的畏缩不安神情,反而显得格外骄傲。
最关键的是,这些穷苦民众看都没有看一眼巍峨壮观的皇城,只是看着前方。
……
……
看到这幕画面,很多妖族大人物都皱起了眉头,包括这时候坐在最高处石殿前的牧夫人。
一名妖廷大臣沉着脸喝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民众离开下城的时候,便已经有官员前去查问,很快便确定了原因。
一名官员低声禀告道:“据说是跟着一位参选者前来。”
那名妖廷大臣神情微异,说道:“下城那种地方能有什么人物?即便有,为何会有这么多人跟着?”
民众跟着获胜的参选者前来皇城前看热闹,这是很普通的事情。
但今天不普通在于,跟着那名参选者来的下城民众数量实在是太多。
而且这些下城民众的情绪与往常有些不一样。
……
……
从下城来的贫苦民众们,没有看皇城,没有看天守阁,只是看着前方。
在他们的前方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上去很普通、神情沉稳的近乎木讷的熊族青年。
那名熊族青年穿着一件朴素而干净的衣裳,容貌寻常,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很多妖族大人物们已经注意到,那些下城来的围观民众,与这名熊族青年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
如果说下城民众像潮水一样,那名熊族青年就像礁石,所有的海水都畏惧地退在远处。
这段距离,或者便意味着敬畏。
下城民众望向那名熊族青年的眼神里写满是敬畏。
除了敬畏,还有狂热,还有一抹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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