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二人之间已经有很多身体接触,但这种抱法自然不同,徐有容还未从茫然情绪中醒来,便开始微羞,只是羞意未变成恼意,便又被他的话惊着。
“怎么了?”
“有兽潮,应该是向着陵墓来,可能指挥,估计是魔族。”
“应该是魂木。”
简单的两句对话,两个人便交换了足够多的信息,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陈长生抱着她跑出陵墓,此时那道兽潮组成的黑线仿佛还远在天边,并未发生任何移动,但他知道,那些恐怖的妖兽,距离此间又近了些。徐有容也终于看到了这幕堪称壮观的画面,没有惊慌失错,直接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我们去哪里?”
如此可怕的兽潮来袭,不要说他们现在伤重疲惫,就算是全盛时期,法器都还在身边,也没办法应对这样的情况,便如陈长生所言,离开是必然的事情。
可是,能去哪里呢?这片草原是那样的神秘而危险,如果不是有黄纸伞的指引,他们根本没有可能走到这座陵墓,而黄纸伞的方向来自于那道剑意。
徐有容虽然不知道内情,也早已判断出那把伞只会指向陵墓的方向。
如果现在他们离开陵墓走进草原,黄纸伞肯定无法给他们指出第二个目的地,那么他们必然会迷失在这片草原之中,像那些前辈强者一样死去。
好在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们免于这方面的苦恼,当然这里用好字似乎非常不妥当——在陵墓四周的草原里,他们都看到了兽潮的黑线,所有离开的方向都已经被隔绝了。
陈长生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他本来还有很多疑问,那些兽潮因何形成,是不是他们进入周独夫的陵墓,惊动了某种禁制,这一路行来,为何没有妖兽对自己发起攻击,为什么这些妖兽看上去似乎有人指挥,但这些疑问徐有容已经给出了答案。
“南客禁止那些妖兽攻击我们,是想通过跟踪我们找到周独夫的陵墓。”
陵墓里的魂枢来自白帝城,可以号令驭使妖兽,而很关键的魂木却不在石室里,现在想来,那块魂木应该便是被南客拿在手中,至于为何会如此,那是他们现在不需要关心的事。
那道黑线里有无数数清的妖兽,有很多妖兽强大到难以想象的程度,隔着两百里的距离,便是他都能够感知到,有些妖兽散发出来的气息竟可以与聚星境的人类强者相提并论。
更不要提天空里那道阴影的恐怖真身。
他问道:“她既然可以驭使妖兽,那么完全可以让妖兽带路,何必还要跟踪我们?”
徐有容说道:“魂木可能需要与魂枢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全部的作用,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她无法与那些妖兽交流,那些妖兽只会跟着她战斗,但不会做别的。”
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又开始沉默。
兽潮形成的黑线在陵墓的四周,就算他们是聚星境巅峰强者,都很难突围而出,这时候进行这些分析,确实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雨后的草原有些微寒,陵墓的石块缝隙里生长出来的青树很矮,无法挡风,拂面微寒,陈长生看着她说道:“我们回去吧。”
既然无法离开,守在陵墓里便成了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徐有容说道:“我不想死在别人的坟墓里。”
陈长生思考问题要世俗的多,说道:“可是外面有些冷。”
徐有容不知从何处取出梧弓,插进石块的缝隙里,只听得一阵簌簌响动,长弓之上生出无数青叶,迎风招展,却把寒风尽数挡在了外面。
陈长生在崖洞里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梧弓变成的青树,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感受着其间强大的防御气息,吃惊说道:“居然是桐宫?”
徐有容微微动容,心想你真的就是一名雪山派的隐门弟子?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秘密?居然能够一眼便看破这是桐宫?
陈长生抱她出来的时候,没有忘记麻布裹在她的身上,这时候他把麻布铺到地面,扶着她坐下,说道:“既然你不想进去,就在这里看看也好。”
难以逃出生天,依然是死路一条。刚刚在死亡边缘走过一遭的徐有容,见到了真正的本性,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不去想陈长生身上隐藏着的秘密,平静而淡然。
“早知如此,先前何必做那些事,浪费了。”
陈长生不同意她的看法,说道:“能多活一刻都是好的,不要说一天,哪怕是一个时辰,一息,甚至是一瞬间,都是好的。”
徐有容感觉到他的真诚,心想这是一个对生命多么眷恋与热爱的人啊,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如此善良吧?他真是一个好人。
“谢谢你的血。”
想着先前看到的画面、闻到的味道,即便是正处于初见本性而宁静无双精神状态中的她,神情也有些微妙的变化,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我的血有问题,我不知道是什么问题,总之闻到我的血的味道的人或者别的生命,都想把我吃掉,没有谁能抗拒这种诱惑。”
除了经脉断绝、命途黯淡,会在二十岁时死去,这就是他最大的秘密。无论是对落落还是唐三十六,他都没有说过,但这个时候,他当着徐有容的面,很平静地说了出来。这并不代表他对这名少女的信任程度已经超过了落落和唐三十六,而是因为现在的环境很特殊,情况特殊,就像当初在地底第一次看见黑龙一样,在死亡的压力下人们总愿意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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