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黄生,你唱歌好好听,你是专业的歌手么?”李晗歪着脑袋看着黄宗胜,就像单纯的初中生看着仰慕已久的老师。
“我是一个音乐人。”提到音乐,黄宗胜忧郁的脸上突然神采四射,“音乐就是我的生命,或者可以这样说,我是为音乐活着的。”
“我可以叫您黄老师么?”李晗的仰慕之情都快溢出来了,“黄老师,给我讲讲您的故事可以么,我觉得您是那种特有故事的人。”
“没什么好讲的,失败的人生罢了。”黄宗胜莞尔一笑,“我的故事是灰色的,远不如你们年轻人精彩靓丽。”
“讲嘛讲嘛。”李晗跺着脚,撒起娇来,“反正塞车又下雨,我就喜欢听沧桑的大叔讲故事。”
“好吧,我就讲一个……”黄宗胜扭过头来,深邃的眼睛看着李晗,看的她心里发虚。
“讲一个耳钉的故事。”黄宗胜盯着李晗说道。
李晗毛骨悚然,心说完了,被发现了,左手下意识扣住了门把手,随时准备逃走。
黄宗胜回过头去,继续看着茫茫雨雾,叹一口气说:“那年,也是这么大的雨,我在旺角的一家黑胶唱片店里打工……”
李晗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过去的故事,撞梗了,不过她还是继续保持着警惕,稍有不对就呼叫支援。
“那天店里人很少,我在柜台后面看着弥敦道上人来人往,就这样一直到天黑,正要关门,忽然一个女孩子走进店里,嗯,我记得很清楚,她穿白上衣和牛仔裤,抱着几本书,浑身都被淋透了,她是来寻找丢失的耳钉的,我就和她一起找,耳钉没找到,我却卖了一张唱片给她,就是现在放的这首歌。”
李晗懵懂无知,听不出什么歌,眨着眼睛等下文。
“《sometimes when we touch》,是DanHill在1977年推出的第二张专辑里最好的一首歌,我们俩都很喜爱这首歌,后来我们聊了很久,她是港大三年级的学生,而我那时候还在音乐学院上学,年纪相仿,志同道合。”
“后来呢,你们相爱了?”李晗追问道,年轻女孩最喜欢听浪漫故事,又是从帅大叔嘴里娓娓道来,简直比查案还有吸引力。
“是的,我们相爱了,但是她家里反对我们交往,因为我只是一个穷学生,还是大陆人,她的家庭不可能接纳我。”
“过分!”李晗愤愤然,“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1997年,香港金融危机,房地产崩盘,她家里人因为炒楼花破产,为了拯救家族企业,她被迫嫁给了一个富商的儿子。”
“大叔你没去抢婚么?”李晗已经完全被代入了故事,很为这一对苦命恋人鸣不平。
“在她婚礼前一天,我也从打工的唱片店离职了,走之前,我在洗手间门口的地板缝隙里发现了一枚钻石耳钉,是她丢的。”黄宗胜淡淡的叙述着往事,不带一丝情绪,“第二天我找了一个丝绒盒子装了耳钉,打算在婚礼上送给她,算是我们之间爱情的一个终结。”
“哇,大叔你好浪漫,她收下了么,是不是跟你走了?”
“不,她没收,只是把这枚遗失的耳钉留给了我。”黄宗胜说道,“然后她就走上了红地毯,再也没有回头。”
一阵怅然,李晗沉默片刻,还不死心,“那二十多年过去了,你们有联系过么?”
“三年后,她自杀了。”黄宗胜依然不带喜怒的说着,“我在报纸上看到她的讣告,但最终还是没去送她,因为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雨继续下着,雨刮器停了,扑窗的雨点混杂着悠扬的歌声,李晗沉浸在怀旧、哀伤和浪漫的气氛中,脑补着许多年前,一对白衣飘飘的青年男女缠绵悱恻的香港爱情故事,雨中唱片店的邂逅,走上红毯前那毅然决然的一瞬,最终的悲剧结尾,还有眼前这位人在天涯的断肠人,简直可以写一本虐恋小说了。
不对……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耳钉的故事,李晗醒悟过来,自己可是带着任务的侦察员,怎么可能被一个故事忽悠住,这个黄宗胜,很可疑。
车龙开始移动了,李晗正要挂挡开车,黄宗胜说道:“等等,你刚才在酒吧里喝了酒吧,小心被查酒驾,还是我来开吧。”
李晗犹豫了一下,还是和他调换了座位。
“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去。”黄宗胜说。
“我先陪你去医院包扎伤口。”李晗说,“我有的是时间,不急,你故事还没讲完呢,后来呢?”
“后来,我离开了香港,周游世界,在普罗旺斯住过一段时间,在巴塞罗那当过歌手,在摩洛哥也工作过两年,离开布里斯班那年,我忽然觉得应该回来了,回中国住上一段时间,所以……”黄宗胜耸耸肩,“我们遇到了,在人生的长河中,不多一秒,也不少一秒。”
“为什么是近江,而不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呢?”李晗继续追问。
黄宗胜笑了:“小妹妹,你很像一个警察哦。”
李晗又是一惊,随即做出一副娇憨的模样道:“我就是好奇嘛,近江有什么独特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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