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厂长点点头,说:“嗯,我先上楼,等老贾他们到了,咱们再边喝边商量。”
他往门口走,小姐刚把门拉开,他又回过身来,笑道:“知道你年轻人,底子厚,不过这些人可都是酒经沙场的干部,没有一盏省油灯啊。今天请的人全,喝的也必定惨烈,这是我带的醒酒药,必要的时候吃上两粒,别客人还没喝够,你先蹿桌子底下去了。”
虽说彼此只是利益共享的同盟关系,但是这些天徐厂长真的教了他许多东西,对他也很是关照。如果没有徐厂长从中斡旋,可以说张胜纵然知道了桥西开发的消息,也根本没有能力抓住这机遇,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从指缝里溜走。因此对徐厂长的关心,张胜还是由衷地感到感激,他接过药瓶,向徐厂长笑了笑。
直到六点半,才有一辆轿车、两辆面包姗姗而来,请的都是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同乡同村的,他们显然是约好了一块赶来了。张胜急忙迎上去,把客人们接下来,一边寒喧一边进入酒店。
其实徐厂长说的这几家店并不是最高档的,只不过是在公众场所里最有名的,真正的高档会所都是会员制的,也不需要在民间有什么名气,这些土包子哪里见识过?徐厂长是惯会看人下菜碟的,往这儿领,也正符合这些乡官的身份和见识。
贾乡长大腹便便,一看就是常坐办公室的人物,后边跟着的就是脸上颇有些沧桑的村官,不过迎宾小姐可没有以貌取人的,这年月,一个打扮的像叫花子的,有可能是腰缠万贯的煤老板,敢大摇大摆往里走的,你就得另眼相看。
“火八月”一进大厅就是假山怪石喷泉流水,小桥、木廊,古色古色。芭蕉、修竹之中往来的服务员都是复古装束,看着氛围格然雅致。那长廊下还挂着装饰用的辣椒、玉米、南瓜,瞧着特有民间风味。
贾乡长看来是来过这儿,根本不需人带路,问清房间,便一马当先,轻车熟路地直上二楼包间。一进房间,徐厂长便站起相迎,哈哈笑道:“贾乡长,你这贵人真难请呀,非让我这小兄弟三顾茅庐才肯赏光。”
贾乡长一怔,似乎很意外看到这儿还有其他的陪客,可他和徐厂长象是认得的,一怔之后立即换上了满脸笑容,急赶两步道:“你是老徐?哎呀呀,有日子不见啦。怎么……小张是你的朋友啊?小张怎么不跟我提你老徐的名字呢,你看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徐厂长呵呵笑道:“小张是我朋友,年轻人,想干点事业,求到你老贾头上了,结果请了几回,你也不开金口,他就把我找来了,我也是听他说了,才知道是你,哈哈,请坐,诸位快请入座!小姐,先来壶茶。”
贾乡长腆着大肚皮呵呵笑道:“接受吃请总是不大好嘛,我也是感觉小张是真心想干点事业的,不想过于难为他,这才带着这些朋友赶来聚聚。”
酒宴的确是一种很好的交流方式,在办公室见面时不管多么严肃,此时彼此说着话,就象多年的好友似的,从骨子里透着亲热的感觉。
一个很漂亮的女服务员走进来让大家点菜,菜谱当然先递给了贾乡长,贾乡长看都不看,摆摆手道:“还是那几样,我爱吃的菜你们都知道嘛,你们点吧!”
菜谱转到了地位仅次于他的另一名官员手中,如此转了一圈,点了至少二十道菜。张胜笑道:“贾乡长,今天喝点什么酒?”
贾乡长微笑着环顾四周道:“这里档次还是不错的嘛,上个月来过一次,嗳,对了,这儿的五粮液很纯呐,绝对保真,就喝五粮液吧,服务员,先来三瓶。有不喝白酒的吗?小张啊,就算别人不喝,你也不能推脱啊。”
那些菜和五粮液听的张胜心惊肉跳,好在有徐厂长回去报销,心想:“今天我也尝尝这五粮液是什么味道。”便豪爽一笑道:“行,贾乡长海量,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一定让您和诸位领导喝的满意。”
一个乡干部开口要了条此时最流行的“七匹狼”,拆开来分发了一下,包间里立刻乌烟瘴气起来。吃的菜都很昂贵,张胜一时还记不住那些菜名,总之是海参、鲍鱼、鱼翅、枞菌,全是些在这些村官眼中看来已是极品的菜肴。
张胜却无心品尝美味,他心中着急切入正题,其实这也是大多数年轻人的毛病,沉不住气。但是贾乡长他们谈笑风生,家长里短,少不了还谈谈女人,就是不提地皮。而徐厂长也坐的稳如泰山,陪着他们东拉西扯,根本不着急提及买地的事。
他看出张胜有些急躁,在两人眼神相对时,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举了举酒杯,张胜恍然,自知这官场商场的经验较之这老前辈还差的太远,徐厂长现在不提,一定是胸有成竹,便也放心吃喝起来。
这些人那是贼拉地能喝啊,到了快十点钟的时候,三瓶五粮液已经空了,张胜平时喝散白酒自觉酒量也不错,此刻和他们一比,真是面如土色,那哪是肚子啊,根本是泔水桶,杯来酒干,面不改色,感情前几回请他们都还藏着量呢。
三瓶白酒喝完,张胜刚想劝他们换点啤酒,贾乡长大手一挥,吩咐道:“再来两瓶五粮液!”
张胜一听暗暗叫苦,他是主,人家是客,他不但要喝,还得主动劝人家喝,这一通下来已经头昏脑涨了,可看这些人兴致好象才上来,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着狂饮,这回可真是舍命陪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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