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恩不可置信,这实在不像是严厉的父亲。
但大概是任厉两个陌生人面前,一向贪吃的书史不想显露出想吃糖葫芦的意思,所以摇摇头,眉头皱了起来。青少年的别扭。
“我想吃。两串。”书恩说,父亲点点头,向摊贩买了。
书恩接过,很自然地递了一串糖葫芦给弟弟,弟弟没有说什么便吃了。说到底还是这个做姐姐的最了解他。
五人跟着父亲的脚步,走进远离喧嚣的小弄里。小弄复杂曲折,顺着地形缓缓往下延伸,渐渐地,巷弄的密度越来越稀疏,有些荒僻了起来。但书恩对此相当熟悉,因为这附近是父亲教导她许多术法与斗技的偏僻地方。
最后众人来到一一片低洼的林子地,举头一望,还可见到灰白色的房台罗列在上方。既靠近城市,却是人迹罕至。
父亲的脚步终于停下,回头看着任厉两人,眼光像是询问着什么。
只见两人张望四周,确认了什么后,缓缓点头。
带着凉意的山风吹进了林子里,书恩脚下的猫哆嗦了一下,书恩察觉有异。
书史手中的糖葫芦正好吃完。
“搞什么啊,神秘兮兮的。”书史有些埋怨,这算什么鬼生日啊。
厉老头蹲下,身上的气赫然源源不断高涨,一瞬间突然以他为圆心、四处喷涨开来,吹出一个约莫十丈大的圆,将地上的落叶全部吹散到圆的外头。
圆里圆外,壁垒分明。
任大叔点点头,捧着猫,与厉老头纷纷跃上树的最顶,在刻意吹画出的圆的两端上,监视着下面动静似的。
父亲站在圆心,看着姐弟两人。
“这是做什么?”书恩警戒,牵着弟弟的手,后退了一步。
父亲眼中依稀泛着泪光,却又一闪而逝,回复到不带情感的、刚毅的脸。
“一个小时后,你们之间只能活下一人。”父亲平静地说。
父亲语气之平静,好像正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
书恩身子一震,牵住弟弟的手一下子松开。
“在这个圆内,杀死对方吧。”
【9.】
林子里,诡谲不安的气氛。
“为什么我要杀死弟弟?”书恩。
“别那么自信,说小定是弟弟杀死了你。”父亲寒着脸,厉声道:“动手吧!”
“怎么搞的……简直是胡说八道嘛!”书史惊骇莫名,勉强摆出战斗的姿态,但在颤抖。
书史豢养的灵猫弓起身子,缩在他的脚边,沾染到紧张的气氛。
“爸,你别开玩笑了,书史他根本……”书恩握紧拳头,突然感觉到父亲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悲怆气息。父亲是认真的。
非常明显,父亲,要借自己的手杀死弟弟书史。
这几年来,父亲根本不怎么督促贪玩的弟弟练功,却很认真地考察她每个月武功的进境,一有疏懒,就会严厉斥责。有时候父亲还会猎捕城郊的吸血鬼,丢到上锁的屋里让书恩做战斗练习。
但对于弟弟,父亲只是随便提点一番,不沦是法术或是击打的技巧,书史马马虎虎,父亲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曾让书恩感受很差,认为父亲偏心,重男轻女。
但年纪越来越长,书恩才感觉到父亲灌注住她俩身上的期待有着根本上的差异,父亲对弟弟的特意放纵,是相对的不放期望。
书恩自模模糊糊理解到这一点后,对弟弟就越关心,她潜意识里同情不被期待的弟弟,虽然弟弟乐得轻松。
而现在,父亲要他们杀死对方的战斗背后,只存在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结果。
“书恩,书史,这是你们的命运,除了用彼此的鲜血接受,没有别的选择。明白了就开始吧。”父亲身上缓缓散发出一点一点的斗气,像是要引诱这对姐弟似的。语气很平静,几乎已不带悲伤。
厉老头与任大叔在上头,两双眼睛虎虎威吓着,监视这场手足相残的可怕仪式的进行。
书恩摇摇头,自动后退了一步。
“弟,别害怕,姐姐小会伤害你的。”书恩说。弟弟发抖着握拳的样子,让她觉得很小忍,压抑心中的害怕,小让浮现在脸上。
“姐,怎办?”书史呼吸不畅,汀流满襟,怯生生地避开父亲的眼神。
“别怕,我们俩谁也别动手,看他们能怎么办。”书恩咬牙,一手按萘着自己肩上不安颤动的灵猫。
完全莫名其妙的战斗。一点也没有必要。
“小弟弟,这种事很简单的,只要轻轮挥出第一拳,剩下的动作你的身体就会自然而然去完成它,你姐姐的身体也会呼应你的动作,就像跳舞……对,就像跳舞。战斗就是这么回事。”历老头在树上说。
“看是要像个猎命师用各种斗术缠打,还是用市井流氓的扭扭抱抱,或是闭上眼睛任人宰割部行;总之,你们之间只能留下一个。或是谁被扔出这个圆、或自己走出这个圆,我跟厉老就会代劳,取走他的性命。”任大叔说,蹲坐着。
父亲严肃地看着愣住了的书恩与书史。
“爸,我要找妈!”书史眼泪滚落,被三名猎命师的气势强压到心神慌乱。
“爸,你是不是疯了!哪有不需要理由的战斗!”书恩怒吼,灵猫嚎叫。
父亲漠然,举起拳头,拳头上的真气凝聚到了最高峰,手臂附近的空气隐隐震动起来,这“百流拳”的多年功力让树上的两名资深猎命师,也不禁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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