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
周游抬起手，微微皱眉道：“理智上，我承认你们在塑灵位面的做法，承认他们的社会生产力最大化，个体与全体幸福最大化，并且完全符合平等自愿的准则，这是无懈可击的，我没理由拒绝他们来我这里工作。”
“但是，情感上？”8号抬了抬眉。
“情感上令我很不适，我总感觉在你们的统治下，他们虽然一切看似美满，却永远缺失了一些东西”
“代价么？”
“是的，代价。”周游点头道，“一定有代价对吧。”
8号抿着嘴摇了摇头：“当然，当然有代价，他们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们，已经失去了意识到代价的能力。”
周游咽了口吐沫。
8号看着周游，神情中终于流露了一丝丝的怀疑：“因快感与劳动的高度统一，生存和幸福唾手可得，他们永远失去了追求真理的理由，思考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事情，那既不会变强，也不快乐，思考成为了像扣鼻屎、挠痒痒、走路，呼吸一样，必须要做，却又不见得有什么意义的，无足轻重的事情。”
“所以，这个代价最终的结果是”周游凝视着8号。
“这个明虽然活着，但它已经死了。”8号轻轻点头，语气却出奇地重。
但周游的表情，却并没有随之下沉，反而逐渐上升，昂扬：“也许，做这个判断还为时尚早。”
“当然，天知道会有什么意外，比如”8号说着说着，忽然愣了一下，随后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终是化为了笑，“我明白了，你想用一年的地球生活，让他们两个重新找回活着的感觉和思考的意义，然后将明复苏的火种带回去。”
“我可没这么说。”周游笑着连连摆手道，“我怎么好意思砸冷邪的场子呢。”
“随你吧，我不会把这个猜测告诉冷邪，因为我相信你做不到。”8号跨在椅子上头笑道，“我知道，你觉得你这个行为是正义的，而我和冷邪更偏向罪恶对吧？”
周游没说话，算是默认。
“你认为他们两个被洗脑了，那你呢？”8号微微前俯拍了拍周游的大腿，“你的理智清楚地知道他们是美满幸福的，但情感上却坚持认为这种做法不对，要去纠正。告诉我周游，这种拒绝客观真相，主观上坚持某种信仰，并凭此决策的人，是谁？”
周游依旧没说话，这次的沉默显然更沉一些。
“你认为，现阶段人类的人生观、道德观、价值观、伦理观是更高级、更正义、更明的，并且试着以此为基准，去拯救悲惨的、被洗脑、被改造的异界圣灵，你坚信这是正义。”8号冷笑着比划道，“可假设，早1000年呢？那时大概是宋朝吧，你是个宋朝人，这时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我给你带了两个侍卫过来，面对他俩，那时的你会怎么想？你是不是要把君权天授、忠孝礼义廉和三从四德、一妻一妾之类的东西传达过去，认为只有这样才够善意？东方还好，如果是西方呢？是不是要把中世纪教廷那一套都传过去，一起传播福音，一起上天堂，一起抓女巫烧死才是正义？”
“明白了么，正义从来不是一个客观存在、可观测、可试验论证的、科学的东西，恰恰相反，他是反科学的、不断变化的、根据时代背景不同烙印在人脑子里的东西。”8号说着，起身掸了掸衣服：“我现在不论什么好坏对错，我只是看到，你在用地球现阶段的主流价值观，去纠正他们的人生与他们的明不过这事儿一点也不重要。”
8号说着冲周游眨了眨眼：“人生苦短，你开心就好”
周游想不到他绕了老大一圈，最后竟然落得如此轻松。
“走了。”8号回身摆手，“有事找我，我有在闲鱼上对话的权限，不过最好是公事，毕竟冷邪也有权监视对话。”
第196章 喜欢数学
“正义，不是完全动态的，它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周游突然起身，看着8号的背影道，“它是每个人对更美好世界的向往，这是不变的规律。”
8号停了一下，没说话，再次挥了挥手，走下楼梯。
周游也很快跟了上去，二人似乎把能说的话都说完了。
在周游与T800和T1000的注视下，8号的身体渐渐虚化，在虚化的同时，他忽然嘴角一扬冲周游道：“如果生而平等是正义的规律，那鼓励竞争，适者生存就是邪恶的规律了？如果追求真爱是正义的规律，那筛选配偶门当户对就是邪恶的规律了？如果实现梦想是正义的规律，那争夺资源苟且偷生就是邪恶的规律了？如果你所谓正义的规律存在，那么就说明，针对同一件事，存在着完全相反的规律。”
在最后的瞬间，8号的声音已是细若游丝
“你以为，规律之战，只存在于郁灵位面么？”
这最后一句话像重磅炸弹一样砸进周游的心中。
当他想追问什么的时候，8号已经彻底消失。
T800有些不舍地看着空空的传送石：“辛巴真是个好人呐”
T1000却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盯着周游道，“发现没有，店长跟辛巴长得很像。”
“咳。”T800咳了一声，随后站得笔直，一语不发。
T1000也才反应过来，不该打听外人的隐私，就此住口。
周游却反倒来了兴趣：“至少你们还有好奇心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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