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烟很清楚,男主人决定买这套房子,和自己关系不大,也可以说丁点关系没有,这一切都应该归功于陆皓谦,他介绍的简直太全面,没有多余一句废话,每句话都可以说到点子上。
陆皓谦还在售楼处等着顾烟下班,顾烟换掉工装,从更衣室里出来,把扎上去的头发散开。
陆皓谦望着穿着破dòng牛仔裤,脚下一双白色球鞋,浅灰色棒球衫的顾烟,皱了皱眉头。
这种打扮和她走在街上,他怕别人会误会他有恋童癖,这么大年纪,找了一个高中生。
顾烟现在这身造型和刚刚她穿着工装的样子,陆皓谦还是比较喜欢一身黑色小西装扎着头发,外表看上去gān练的顾烟。
出了售楼处的大门,顾烟忍不住开口问道:“陆皓谦,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楼盘的事,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陆皓谦接过顾烟手中的包,开口道:“我在售楼处看了一下户型图,基本就可以知道大概,你觉得我像是做什么工作的。”
帮女人拿包,陆皓谦只做过两次这种事qíng,两次都是和顾烟在一起。
顾烟猜想说:“以前我知道你会修车,以为你过去是个司机,现在又知道你会卖楼,我觉得你应该做过中介。”
中介,陆皓谦又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笑道:“你还觉得我做过什么,都说出来。”
顾烟迷迷糊糊的摇了摇头,对陆皓谦的过去,她真的知道的太少,少到可怜,她不知道自己的哪个猜测可以贴到边。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懂这么多,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在你面前,我就像是个傻子,脑袋不灵光,连你以前是做什么的都猜不到。”
陆皓谦也想坦白一切,不过现在说了又有什么用,或许顾烟知道真相会选择离开,这个风险他不想担,只能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人呢需要一个了解的过程,慢慢你就会发现,我知道的更多,我做什么的不重要,现在我每天在工地搬砖,和过去扯不上关系。”
陆皓谦这么敷衍的回答,顾烟明白,他还是什么都不愿意跟她讲,不过有一句话说的很对,现在的陆皓谦在工地搬砖,过去是做什么的,似乎真的不太重要,只要他不骗她就好。
顾烟心里一直有一个猜想,陆皓谦因为xing格脾气,他受不了气,永远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根本不是会被人颐指气使的人,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所以他空有一身好才华,却无处发挥,最后落得今天这个地步。
“我觉得你应该改改你的xing格,这样一定能找一份很好的工作,要不我和我们经理为你求求qíng,让你到我们售楼处上班,senwell给员工的福利很高的,虽然机会不大,我也想为你争取一下。”
陆皓谦握住顾烟的手,开口道:“我不想每天按时上班下班,不喜欢固定的工作节奏。”
顾烟恨铁不成钢道:“你在工地上gān活,不也是每天按时上下班,那里又脏又累不说,关键还很不安全,每天都要为你担心。”
陆皓谦笑道:“你别总是想我的事,你应该考虑考虑自己,宝贝,你这么下去,工作会很辛苦,你方向就是错的。”
顾烟倏然抬眸,不懂陆皓谦的意思,她停下脚步站在路边的台阶上,暖huáng的路灯,没有人经过的路口,夜很静。
她问陆皓谦说:“你是说我不适合做楼盘销售吗,其实我也知道,我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看到周围同事每天开单,都可以卖出去房子,我心里也很着急,虽然很糟糕,还是要坚持住,谁叫我我很珍惜这份工作呢。”
陆皓谦看懂顾烟显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她对顾烟解释道:“我知道你很努力,也想把这份工作做好,宝贝你努力的方向不对,你只懂得死记硬背,到了关键时候一个字也用不上,你需要整理好,没有人教过你吗?介绍楼盘,你要从整体去介绍,附近的设施配套要从jiāo通,教育,生活,医疗,这四个主要方面去告诉客户,不是像你一样,胡乱去讲,没有逻辑顺序。”
以前陆皓谦告诉过顾烟,他可以做她的好老师,她不懂什么,都可以去问他。
顾烟以为只是生活方面上的事qíng,现在却发现陆皓谦简直是恐怖,颇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意思。
如果陆皓谦不说出这些话,她直到现在还找不到方法,他的话让她如梦初醒。
那个自告奋勇要当她师傅的夏杰修,也没有这样耐心言传身教给她。
顾烟惋惜的开口道:“你不做售楼员可惜了,如果你到我们那里,销售冠军一定是你的。”
陆皓谦望着顾烟,发现她嘴边起了两个水泡,有些心疼,不难想到顾烟为了工作的事,上了多少火。
“我怎么能跟未来的销售冠军抢饭碗呢,你别急,慢慢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成功是需要一个递进的过程,不能太心急,看看你这小脸,嘴上起了水泡,疼吗。”
顾烟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化妆品不好,很容易脱妆,临走前她也没有补妆,脸上的水泡遮不下去,到底还是被陆皓谦发现了。
她捂住嘴,吐字含糊不清开口问陆皓谦说:“你会不会嫌弃我破相了,变丑了。”
陆皓谦想都没有想,回答顾烟道:“当然不会嫌弃你,以后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陪你去药店买点药吃,降降火。”
顾烟乖巧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声“好。”她的嗓子也有些发哑,今天一整天说了太多的话,弄得喉咙又肿又痛。
准确的来说,她是说了一天的废话。
人家陆皓谦给客户介绍楼盘,思路清晰,条理明确,不说一句废话,也不落一个重点,想起刚刚在案场,当时客户问他,为什么是一梯四户时。
她的回答是:“开发商就是这么规划的,所以是一梯四户。”语言苍白无力,可笑的回答。
面对同一个问题,陆皓谦却能镇定从容的给客户罗列出对比,把senwell三期,和senwell旗下一梯两户的房型拿出来做对比,单从价格上就可以让客户知道一分价钱一分货。
陆皓谦的意思是,你们完全可以选择一梯两户,这种房型在senwell开盘出售,或者后期加推都有在卖,和一梯四户的房型是十比一的存在,面对低端客户,他们的项目少之又少。
如果你们拿的起这个钱,可以选择马上找一梯两户的楼盘,不过每套至少要贵个三百万左右。
顾烟清了清嗓子道:“怎么你对所有楼盘都这么熟悉吗,今天听着好像是这样。”
陆皓谦将胳膊搂在顾烟的肩上,“能不能,不要下班还说这些烦人的事,工作要和生活区分开,乖乖回家吃药睡觉。”
顾烟用指尖碰了碰嘴边起的两颗水泡,沮丧着脸道:“也不知道多久能好,本来长得就不好看,现在又破相了,生活真艰难。”
陆皓谦贴在顾烟耳边,暧昧的开口道:“我有个帮你泄火的办法,宝贝,我们已经在一起一段日子了,下次见面我们可以内个了吧。”
顾烟羞涩的面上一红,陆皓谦说的这么直接,她倒是来了矜持劲儿,半推半就道:“我在考虑考虑。”
女孩子主动献身的时候,都有种大无畏的jīng神,像是日本东瀛死士,带着视死如归的念头,可当男人主动提出来,又开始嘴上变得矫qíng,心口不一。
不过顾烟发现,她选错了心口不一的对象,刚刚她对陆皓谦腼腆的说道:“我有点害怕。”
结果陆皓谦轻点了下头道:“好,我尊重你的决定,不会勉qiáng,我送你回去,回去早点休息。”
顾烟听了当场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地上,这个陆皓谦的确太不懂女人的心思,说他大男子主义一点也没错,又或许他根本懒得去猜女人内心的真正想法。
顾烟在心里大声的呼唤,你倒是赶紧睡了我啊,生米煮成熟饭,也就不担心你陆皓谦会随时走人,让她患得患失的过日子。
陆皓谦把郁闷脸的顾烟送到家门口,又把包还给她,嘱咐道:“刚才买的药记得回去吃了,没事了,早点休息。”
一肚子qíng愫的顾烟,一忍再忍,终于憋住了心中的呐喊,没有对陆皓谦说出自己内心的呼唤,你赶紧睡了我,别磨蹭。
她垂头丧气的回到家,将包往沙发上一扔,郁闷的大叫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骂道:“顾烟啊顾烟,你说你刚才矫qíng个什么劲儿,那么好的机会眼睁睁的就溜掉了,真是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怂包。”
话落,她无意间扫了一眼自己的包,心头一紧,爬着身子过去,发现里面装了一千块钱。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钱一定是陆皓谦偷偷塞给她的。
顾烟手里拿着陆皓谦偷偷给她留下的一千块钱,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说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但是她知道陆皓谦赚钱不容易,这些都是他的血汗钱,每天在工地gān活那么累,除去房租这想来应该是陆皓谦的全部积蓄了,这钱她怎么能要。
***********
顾烟虽然看不透陆皓谦这个人,不过他的xing格她也摸清一个边,知道这个钱如果还给陆皓谦,他一定是不会收的。
她又怕伤了陆皓谦的自尊,觉得自己养不起的女人,心里有种落败感。
这一千块钱,就和烫手山芋一样,让她坐立不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最后顾烟想到了一个办法,她趁着中午休息的空挡,在售楼处附近找了家银行办了一张新卡,把钱存在了卡里。
她决定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除去往家里邮的2500给自己在留一小部分生活费,剩下的都存在卡里,为了以后他们结婚用。
悲观的想,如果他和陆皓谦最后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做不成夫妻,这笔钱至少可以给陆皓谦攒出一辆车的首付,可以让他在五十岁之前在上海买得起车。
她知道男人都很喜欢车,也记得那次在自己办公的商务中心楼下,陆皓谦看着周正岩的车,眼神复杂,她想应该是羡慕,她想如果自己某一天真的不能陪在他身边了,也要满足陆皓谦的愿望。
Chapter 46
陆皓谦每天在工地上,想的最多的人就是陆中怀,面对着这些钢筋水泥,灰土bào尘,他想起陆中怀那些年为他所做的一切,心里更是自责他的不孝,人在美国没能陪陆中怀走完最后一程。
陆中怀临死也没有闭上眼睛,陆皓谦知道那是陆中怀一直在支撑着,盼着他回来,
天不遂人愿,他还是迟了,再回到香港已天人两隔,只能在陆中怀墓前长跪去忏悔。
当年两位老人还在世,一辈子善良为人和善的父母,指责他为了赚钱,变得麻木不仁,心狠手辣,陆皓谦从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他不想欺骗家人,也无力去开脱。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他的商业帝国,铜墙铁壁的senwell是他背负了一桩又一桩的孽债堆积建成,人到了最高处时回首旧路,记不清造成了多少个家破人亡。
离开senwell的这段时间,陆皓谦觉得是他这辈子最轻松的时候,每天不会被各种各样的烦心事来打扰,也不用睁开眼睛就在想公司的运营和发展。
陆皓谦当初的野心和理想都已经实现。
有一句老话讲的好,当一个人太早得到他想要拥有的一切,他就会迷失方向,不知道内心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陆皓谦是个很好的例子,之手打天下白手起家,名誉地位权利,男人最重要的三样东西,他都已经拥有,足够到最顶点让人高攀不起去仰望。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扮演着领导者和决策者的身份,不是别人去评判,陆皓谦心里也很清楚,他的心到底能有多硬。
陆皓谦这几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他很喜欢一个人在家里的茶室独处,允许任何人来打扰,也不会让佣人在身边伺候着,总是一个人一壶茶,沉思想事,渐渐他的xing子变得更冷。
这阵子在工地,陆皓谦遇到那些热qíng的工友,他很少去理,最多敷衍几句,之后觉得烦了,也不会管别人说什么,沉默应对,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都说一心二用,最后两件事qíng都做不好,陆皓谦不同,他就算是分心,手上的活也会做的很好,好比现在,他心不在焉砌的砖,要比那些在工地上gān几年活的老手都要齐。
用工友的话说,陆皓谦gān活gān净利落,没准过几个月都能提拔成小组长。
陆皓谦听到这话,感觉可笑,的确一个人的眼界决定一个人的高度,眼界这东西太受环境影响。
和陆皓谦在一起砌砖的工友,叫阿广35岁,个子不高,皮肤黑皱黑皱的没有一点水分,嘴巴下还留着一撮小胡子,头上是戴着红色安全帽,戴上还好,只要一摘掉,头发的头油像是抹了一层发胶,又油又亮。
他的真名叫什么谁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从广西到上海来打工的。
阿广是个健谈的人,没事就喜欢和人聊聊天,chuīchuī牛。
他从乡下到大城里来打工,没见过什么世面,虽说也是到了大城市的人,但为了赚钱一头扎进了工地,来上海这么久,阿广只去过一次外滩,还是她媳妇儿过来探亲时去的。
见过世面太少,chuī牛也chuī不出什么东西,阿广也就能和工友chuī嘘chuī嘘,他在老家有多少亩地,自己的媳妇有多漂亮,是村里的村花,没过多久,他的牛皮就chuī响了整个工地。
单单还剩下个陆皓谦,这次好不容易轮到机会,他乐呵呵的和陆皓谦攀起jiāoqíng道:“兄弟,你是哪里人,怎么听不出口音。”
陆皓谦想事qíng想的入神。
这里是senwell今年新动土的项目,建成后主推户型都是一梯一户的花园洋房,客户类别定位依旧是高端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