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读得多了,难免让人喜欢妄想,世间qíng谊千万种,写入书中最多的还是爱qíng。写成文字的好处就是留存了空间给予读者自行补充,在旁观了太多次他人的热恋之后,在脑海中幻想自己未来的伴侣是一个怎样合自己心意的人,两人之间会有一场怎样轰轰烈烈的爱qíng是再正常不过的事qíng。
如果两个人能做到心意相通,那种即使与全世界为敌,即使无一人理解,即使分隔两地,只要相爱的心思一样,就能肩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披荆斩棘的疯狂也许真能实现在自己身上也未可知。
曾经的女朋友们多是温柔体贴小鸟依人的类型,对于他过分的依赖和遵从让他早对互相扶持不再抱有幻想,可如今他明明遇见了与自己同是男人的姜琉,为什么这个理想依然难以实现呢?
纪余当然知道姜琉很好,他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姜琉这样全心全意的对自己。昨晚的模样更是让纪余对自己在姜琉心中的地位有了更直观的认识,那是种不设任何防备的信任和依赖,即使是梦中的失去也是他不能承受的痛苦。
可是仅仅这样纪余是不满足的,他期待的爱qíng是两个人站在相同地位的相守。尽管姜琉是那个先动心的人他也愿意在日后把那份不平衡弥补回来,自己难受时有对方安慰,对方脆弱时自己保护,真正的爱qíng难道不该是这样的么?
他把自己排除在两个人应该共同面对的问题之外,说那是他一个人的责任。那他纪余呢?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对方保护的对象吗?
可明明是这样简单的道理,姜琉却不懂。
被独自留在房间里,姜琉看着病房门缓缓关闭,在听见锁扣到位的声音时,从心底产生一种久违的恐惧。
小时候父母去世之后自己被一个人丢在房子里,整整三天没有吃饭睡觉。知晓父母双双去世后一直没有哭闹的他突然觉得肚子饿得抽搐,想要站起身却全身麻痹无力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微喊叫。
他迷迷糊糊之中自然而然的叫出了一句‘妈妈’。
空旷的房子里门窗紧闭,微弱的声音从四周的墙壁反she回来形成不太鲜明的回声,他那时候才突然明白。无论自己多么难受,多么用力的喊出爸爸妈妈,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人会亲热地回应他。
他是真的永远失去自己的双亲了。
被孤独包围,一种被抛弃的恐惧席卷全身,整栋房子从那一刻响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声。
脑子里自然出现的画面让姜琉僵在原地被动的回忆起当时的无助和恐慌,纪余远去的背影让他想要上前抓住,可是回到现实,他环视四周,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
姜琉理xing上清楚的知道纪余离开前说要冷静的话并不是推脱,就算有千万种理由让他想要立刻走出房间去寻找他,可只要想起纪余走时近乎警告的眼神,他就只能偃旗息鼓的遵从。脱力的坐在病chuáng上,姜琉揉着太阳xué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从他认识到自己对于纪余感qíng的那一刻,他就像是溺水的人在弹尽粮绝之际抓住了一棵永不沉水的浮萍,他要与之相拥相伴的决心再不曾有过动摇。他只是想要保证纪余的安全,让他能生活得更轻松一些,自己的因果自己承担,为什么这样负责任的态度到了纪余的面前就变成了错误?
回想纪余说的那句‘同进共退’,姜琉不是不懂,可是他却不明白自己出手解决问题有什么奇怪,难道非要每件事qíng都两人携手完成才算是做到了‘同进共退’么?姜琉对此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这与‘杀jī焉用宰牛刀’的故事同理,是对资源的làng费。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这种掌控不了塞巴斯的动向还让比自己命还重要的纪余去面对他的感觉。不安,惶恐,他每天恨不得把纪余绑在自己身边才能放心,又怎么敢让他去未知的地方冒险。
明明是这样简单的道理,纪余为什么不懂呢?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姜琉位于市区的公寓,房间里隐约存留的熟悉味道让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怒火又有了转燃的迹象。
啧。
纪余嘴唇传出的不屑的声音让房间的空气一震。他心神不定的理由是他终于发现原来姜琉对于他已经是这样熟悉的存在,只是味道就能勾起他的qíng绪。
把倒在地上时被星星点点沾湿的外套随手扔到了洗衣篮里,纪余拿着换洗的衣物把自己迅速关进了浴室之中。等他再出来的时候,眼中的纠结和jīng神的疲惫被一扫而空,纪余还是那个温和谦恭,说话做事一丝不苟的东方君子。
细心地展平衬衫的每一条褶皱,固定好每一根发丝,纪余恍惚觉得自己和那些整顿妆容准备去给小qíng儿下马威的正室们做的事qíng并没有什么两样。
镜子里那张严肃了一下午的俊秀容颜突然如冰河开封一般破出一个愉悦的笑容,纪余的心qíng不知怎么,突然就完全平和下来。
伸手用指甲弹了弹水池边放置的那个漂亮的白瓷漱口杯,纪余决定在今晚之后好好的耐心的再和姜琉谈一谈。既然确定了喜欢,那么收起xing子开诚布公的谈一次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味的退让和无休止的冷战只会让本来就算不得坚固的基础凋落得一片不剩。
开车来到邮件中塞巴斯安排的地方,纪余看看手表发现自己提前了近半个小时,不慌不忙的把车停在地面上的小方块中,他甚至花了一分钟对着车中的后视镜重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头发。
而就在塞巴斯第五十六次不耐烦的望向门口时,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一尘不染的皮鞋,笔直的西裤,雪白的衬衫和外面那件驼色的长款毛呢外套,即使是来赴鸿门宴,纪余也依旧是那身温润无害的打扮——他身上居然都没用上黑色这种极富攻击xing的犀利色彩。即使从前塞巴斯不明白什么叫做‘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此刻看到纪余也能解其jīng髓。
皮鞋踩在厚重的地毯上隔绝了应该有的脚步声,纪余的速度让长到小腿的大衣后摆轻盈的扬起,如果不是生在现代,他一定更适合汉服的宽大袖摆,随意走动便能带起一片仙气。
“久等了,塞巴斯先生。”纪余嘴角弯起,温和的伦敦腔出现的毫不突兀,“我给您带了礼物,一瓶不错的葡萄酒。”他扬了扬手上的手提袋,把酒推向塞巴斯,语气如三月的chūn风,“如果您愿意,我觉得我们可以边喝边说。”
看着纪余神色自若的脱掉外套,闲适优雅的坐到自己对面,塞巴斯几乎要被他轻松的态度带跑以为自己是如往常一样在家里举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型酒会了。这样状态的纪余是无比陌生的,那瓶不知道是否被加过料的红酒已经在纪余的提议下被站在角落的侍者打开,浓郁的紫红色让塞巴斯的心底浅浅一颤,他在桌下的手毫不留qíng的往腿上使劲一拧,qiáng烈的痛感让他在沉默了半分钟之后说了第一句话。
“纪先生,我真想问问您是否真的搞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由于底气不足,塞巴斯到底没能真的抛出一句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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