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和林软沿着大礼堂往外一路找。
她还穿着林软的校服,没换衣服之前离开一中的概率并不大。
可沿着大礼堂横着竖着都找了一圈,也没见到萧潇人影,尤其是晚上很黑,找起人来分外困难。
周漾突然想到了什么,让林软把萧潇发来的语音给他听一下。
他仔仔细细回放了三遍,又看了眼萧潇发送语音的时间,总算发现了一些端倪。
“语音结束的时候,背景好像是刚刚响起上课铃声,她发语音的时间是九点二十,九点二十会响铃的只有三教。”
“她在三教?”
“不是,在教学楼里面声音会更响,而且会有回音感,你自己听下,语音里的有一定距离。”周漾边说边想,很快就锁定了几个地点。
见周漾一路拉着她往滴绿回廊的方向走,林软问:“真的在这边吗?”
“看看。”
周漾并没有再多做解释,今晚是校庆,学校里人很多,来来往往的,很吵闹才对,三教附近安静到只能听到铃声,适合一个人独处的,滴绿回廊算是首选。
果不其然,走进回廊,一路往前,细密压抑的哭声就愈明显。
周漾适时止步。
林软和他jiāo换了一个眼神,单独上前。
夜色下,萧潇蜷缩成一团,在角落里埋头啜泣,看上去像是一只受伤的松鼠。
林软缓缓蹲下身,停在她面前,沉默的给她递纸巾。
萧潇抬头,并不惊讶林软的出现,接过纸巾,一边擦,眼角还在一边渗出泪水。
她jīng心打理过的刘海已经完全塌了下去,一撂一撂成团,显得油腻又杂乱。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喉咙一抽一抽发出呜咽声,和眼泪一样,想止也止不住。
后来她想说话,发现声音变得沙哑又陌生,吐字费力,不受控制地断续。
明明没有要竭嘶底里,声音在耳畔回响,却是任由谁都听得出来的伤心和绝望。
萧潇是富养长大的城里小姑娘,相比林软因父母忙碌缺少陪伴养成的安静xing子,萧潇更多了些许骄纵,平日里也是活泼开朗。
顺风顺水活了十几年,日常烦恼的除了成绩,就是一些姑娘家家的小心事,拿出来都不值一提。
单方面失恋这种在外人或者后来的自己眼中显得莫名其妙、甚至愚蠢又幼稚的行为,在当下确实让她的人生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难以修复的裂痕。
那种与自己的想象全然背道而驰的现实,让她瞬间全然崩溃,任由自己变得láng狈不堪。
她以为她和杨洛是马上就要在一起的。
在后来的闺蜜聊天里她可以恶狠狠斥责杨洛的四处留qíng、举动暧昧,因为闺蜜会无条件相当于政治正确的支持你的所有言行,跟你一起骂渣男。
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更多思考的是,如果当初不那么自作多qíng就好了。
感qíng里最怕的,就是要命的自以为是。
她坐在观众席上刚看了一眼沈明昊的出场,还未来得及激动,热qíng就被坐在一起甜蜜调笑的男女兜头冷水一盆泼灭。
她毫不犹豫地起身走至后方杨洛座位前,看一眼他身边夹卷翘睫毛,眼尾漫不经心轻挑,走近却看得清眼线晕染的美艳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该清纯该青涩的年纪,大家都热衷往脸上涂脂抹粉,不知道是成熟的宣誓还是单纯觉得化妆是美丽的代名词。
总之,她一眼就认出了童月。
那个她搜索过人人、贴吧、微博,最终得出结论杨洛不会喜欢的女生。
她质问杨洛,童月和他是什么关系?两个人为什么这么亲密?
童月神色不屑,只觉好笑。
杨洛倒是解释了,他和童月不过是关系好而已,顺便还加上了一句,就像他和她一样。
那一刻萧潇才明白,所谓暧昧与喜欢,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qíng愿,
在杨洛眼里,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是和关系好的女生可以做的事qíng。和她萧潇可以做,和童月也可以。
对于喜欢的回应,杨洛先是愣怔,后是道歉。
他说自己一直有喜欢的女生,并不在国内。
萧潇恍然间想起林软告诉过她的、那个她并不以为意的消息:杨洛的女神在美帝念书呢。
原来是真的。
好像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抹去所有少女的绮思。
有那么片刻,萧潇恨他肆无忌惮的暧昧,又有那么片刻,她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无地自容。
***
林软和周漾一起,打车将萧潇送回家。
目送她上楼,看到她在窗户里朝自己招手示意再见,林软一颗心才算落地。
回去的路上,她和周漾双双陷入沉默。
周漾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杨洛也是他的朋友,出了这种事,他也没有立场开口说些什么,对于别人的qíng感纠纷,他向来是避之不及的。
林软也知道这件事和周漾压根就扯不上关系,但她也不可能开口和周漾数落他朋友的不是。
两厢安静,直到回家。
林软说了再见就想开门回家,可周漾突然喊住她。
林软回身,有些疑惑。
周漾缓缓蹲下了身子,她的视线顺着周漾的动作下滑,最终定在散开的鞋带上,一边很长,一边又很短。
周漾帮她系了个蝴蝶结,许是反手的缘故,系得有些难看。
楼梯间的暖huáng灯光里,两人目光jiāo接。
林软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漾却是迟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清朗中带着微沉:“别多想了,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地理老师那里补习么。”
林软顺从点头。
***
关于高中的记忆,似乎从萧潇那夜的失声痛哭开始被按下了快进键。
懵懵懂懂的年纪里,她目睹了一场真切又无可奈何的失恋。
不知是谁说过,爱是想触碰又收回手。萧潇的教训在她脑海里重播慢放,让冒出头期待chūn天的小蜗牛又胆怯的缩回了硬壳之中。
周漾进入了竞赛的关键准备期,成天不见人影。
运动会过去了,日夜担心的学考过去了。
夏天来临的时候,林软才恍然发觉,高二已经无声无息从指fèng间溜走。
从高二到高三,不过是笔画上多了一横,这一横却生出了好多jiāo杂在一起,无从理清的事。
李晓薇要去参加播音主持的集训了。
一去大半年,不单单意味着无法见面,也意味着林软没办法再住在外面。
好在到高三,学校宿舍会因为艺术生的暂时离开空置出多间,学校向来对下一批将要奔赴战场的学生格外宽容,高三寝室,并不会做什么硬xing调配。
并不是所有人一早都做好要学艺术的准备,高二快结束的时候,很多人才开始想方设法给自己找一门可学的东西,用以在高考时获取相应的文化成绩优惠。
喻子洲就选择了编剧。
编剧这一项大家都没有太多基础,集训见效也快,不止是他,班上也有好几个同学做出了相同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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