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她偏着头想了想,才继续:“就好像原本心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顷刻拨云见日,晴天万里了,我现在觉得,来S市的决定,不是那么糟糕。”
江翎松开她,继续往教学楼方向走:“你原来觉得很糟糕?”
“相当糟糕。”
“糟糕的原因里,有一部分是讨厌我?”他轻笑着猜测。
“原因很多,你只是冰山一角。”
江翎微一挑眉:“说说吧,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算了,不说,说了伤感qíng。”她跳过一个水洼,落地时脸上有些小得意。
“说得好像我们感qíng很深厚一样。”
飞机划过天际,留下一条细长的弧线,舒昀抬头看,莞尔:“刚刚的事,我只和你说过,你要答应替我保密。”
“你秘密还真多。”
舒昀吐吐舌尖:“毕竟是女孩子啊,你都答应了,就要守承诺。”
“有个问题。”他扬手,扫去掉落在她头顶的樱粉花瓣,“你说国庆结束还我钱,你钱打哪儿来?”
“乐队演出。”
“你的乐队不是解散了?”
“临时再组起来,一起赚个外快,匀下来一人一万多,划算,搁谁谁不乐意?”她突然顿悟的“啊”了一声,笑盈盈的:“还有啊,九月中旬,我就满十六了,可以自己出去打工的年纪了。”
“你还想兼职?”江翎挺诧异。
“不行吗?”她问得认真。
“你还小,没必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舒昀不以为然:“可是我想去,我想快点长大,经历多点,心智会早点变成熟吧。”
江翎静静凝望她一阵,意义不明地轻轻摇头。
在楼梯口遇上为了躲避高峰期现在才下楼吃饭的黑皮,停下来和人说了两句,舒昀站在旁边等。
黑皮chuī着口哨走远,才并肩上楼。
走廊的窗户大开,风很大,经过的时候,舒昀散落的发丝软软地随风曳动。江翎看着出神,受了蛊惑一般,轻轻喊了她一声:“舒昀。”
“嗯?”女生转头,眸子晶亮,没有厌恶,没有惧意,单单就印着他的身影。
他勾起唇角,笑容温和:“我觉得现在的你,足够独立了,所以,不用bī自己去做任何违心的事。”
“你是指住校还是兼职?”
“指所有。”
他不知道她听懂没有,或者赞不赞同,只是看到面容姣好的少女,逆着光,笑得很开心,笑里有泪,眼尾的细小泪痣,在阳光下也熠熠生辉。
舒昀,很美。
像九天的神女,美得耀眼。
第27章 你的叛逆呢?
舒昀以为卷毛和南山就是说说而已,下午的课结束,一伙人乌泱泱围在教室后门等她,背着琴盒融进人堆的时候,她总有种要领人去打群架的错觉。
陈卓是社团成员,忙去做准备,第三节 课上到一半就从后门溜出去。他们过去那会儿,正撸着袖子推桌子挪椅子,平时不怎么出汗的人也衣襟半湿,汗涔涔跟才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肖博衍和程牧扬cao着老父亲的心,立马收了手机上去帮忙。
闻人明在对名单,边上排了两列签到的新生,才结束军训,迷彩服还松垮垮挂在身上,面庞青涩,眼珠子乌溜溜转着打量大教室。舒昀跟在队伍后面,因为衣着的缘故,还招来几个好奇探究的眼神。
这个周末过得浑浑噩噩,舒昀把报乐器和曲目的事忘得gāngān净净,签名的时候闻人明提起,才想起来:“吉他弹唱,Taylor Swift,《Safe and sound》”
“我以为你会选电子合成器。”闻人明抽了张表单出来,笔尾顺着名单往下,定在她名字上,在相应空格做了记录。
“早上出门急,什么都没收拾,吉他方便,就带过来了。”恰好来S市之前,和雷欢欢一起练过这首,烂熟于心。
“行吧,也不是什么严肃的考核。”
“嗯。”她颔首,领了号码牌,退出队列,把琴盒立在角落里,帮着布置场地去了。
南山和江翎倚在后门说篮球赛的事,下午体育课冯派把日期明确下来,这周四对文科二班男生,周五女篮。
时间紧迫,按原计划给女生训练的反方案明显行不通,课上南山让她们配合和几个男生替补打了半场,马马虎虎抢下十几分,黑皮很乐观地预测能赢文二班女生两分。
当时冯派皮笑ròu不笑地拍着他的肩膀:“你心态真好。”
中间空出一块场地,估摸着差不多够用了,短发女生声音拔高,让都准备准备,过五分钟就开始。
舒昀抽到五号,靠前,评委落座的时候,她背着吉他去走廊调音,带的是自己用惯的那把。青年送的,拿回家就小心放到衣柜的空格里,仔细地保管起来。
或许哪天碰巧遇上了,他会找她要回去。
这把也是人送的,心血来cháo和黎源学了个把星期,黎源一度以为找到了知音。恰逢她生日,据目击者雷欢欢的描述,黎源当时天人jiāo战唉声叹气,接近癫狂,最后恬不知耻的拉上她和小眼镜,凑了两万块钱给她买下这把MARTIN D28。
那是他们跑了二十几场演出省吃俭用存下来的,算得上一笔“巨资”,MARTIN本身也是数一数二的吉他jīng品,舒昀因而倍加珍惜。
去年送去维修,正好江二叔去家里玩,让她别费心思,他送她把更好的D45,她没接受。理由也足够充分:“意义不一样!”
小叔叔笑出了眼纹:“小孩子义气。”
“二叔你不懂。”
“二叔一把年纪了,当然不懂。”
江誉回去的第八天,舒昀收到一个国际直邮的包裹,MARTIN D45,板正地躺在做工jīng美的琴盒里,在光线柔和的小台灯下反着耀目的光泽,昏暗的房间都跟着变亮两个度似的。
她没动过,也是谨慎地放在衣柜的上层隔板珍藏。再几个月是黎源的生日,挑礼物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搁置了许久的木吉他,正是黎源心心念念几个年头的牌子。于是给江二叔去了电话,征求意见,对方说送她了就是她的,让她自己看着处置。
那还是她头一次看到黎源哭,且是喜极而泣,雷欢欢当时恶寒地抱着胳膊揉搓并不存在的jī皮疙瘩。
那之后的所有演出,黎源都带着它,取出放回的动作都小心翼翼,像对待一件珍贵而易碎的稀有珍品。
他还说过,要带着它和他们三个闯出一片天,唱自己的歌,办自己的演唱会,享受仅属于零度氧气的掌声和欢呼……
打住!
调音的动作一滞,舒昀闭上眼睛数秒,将零散的片段自脑子里清除gān净,再睁眼时,眸子清亮一片,瞧不出qíng绪。
她鲜少独自站上舞台,过去的几个年头,乐队是她坚持音乐的唯一定式。以往是毫不怯场的,无论舞台布景如何、台下观众反应好坏,身旁都站着值得信任托付的伙伴。
52书库推荐浏览: 落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