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知_kinkin【CP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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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傅愣了下,笑脸解释:“堂少爷有所不知,下人们的衣裳,都是最后一块量的。”

  “就在这量吧。”秦远低手拢了拢袖口,漫不经心道,“拿我带来的那云锦,也给他作几套。”

  师傅怎敢忤逆,依言将这清瘦少年各处量了,打着招呼便退下了。

  十五站在原地,颇有些手足无措,僵硬地说:“谢少爷恩赏。”

  秦远看了看他,笑着说:“不用谢我。”

  秦远跟十五说了无数遍,比如见了他不用跪、比如不用唤他为少爷,但十五听的时候应了,到头来还是按照原样做。秦远拿他无可奈何,又觉得十五越来越疏远,更不敢硬bī,只好随他去了。

  雨方停了没几日,晚上又是狂风骤雨。电闪雷鸣,打在窗纱上,是一道道裂纹般飞速闪现又消逝的影子。木窗架微微颤动,隐有风声。十五睡不着,他趴在宽了不少的chuáng榻上,听表少爷在内间平稳的呼吸声,一双黑眼睛安静地在昏暗中慢慢眨着眼。

  那呼吸声突然停顿了一下,十五微微侧过头去,听那边细细索索,秦远坐起来了,并没穿鞋,而是赤着脚缓慢地朝外走。

  “少爷,”十五也坐起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起夜么?”

  秦远吓了一跳,扶着雕花门站直了,透着些许窗外的光亮看十五,沙沙雨声与昏暗的白光里,那少年孤零零的坐在榻上,一双黑亮如黑曜石的眸子与他对视。

  “被我吵起来了?”秦远问,“还不睡,怎么长个。”

  十五含糊地唔了一声,下榻端了夜壶来。

  秦远:“又不是大冬天的……哎哎哎!!”

  十五在黑暗中跪下,将秦远的腰带已解了一半,冰凉凉的手已探入裤中。秦远qiáng硬地将小厮拉起来,怒道:“作什么呢!”

  十五的手腕在秦远温热的掌心里是极纤瘦的冰凉凉一圈,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秦远。

  秦远尽力温柔道:“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就跪么?有些事用不着你做。”

  十五静了一会,他下意识地想跪下,又忍住了。他低声说:“我知错了,求少爷责罚。”

  秦远在昏暗与雨声中看着眼前的少年,感觉心脏都被人用力攥紧了。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他没道理怨人,又不甘心怨己。他最终叹了口气:“你不该是这样的……”

  十五的眼睛垂下去,他的面上并没有什么表qíng。

  秦远将十五的手放开,提起腰带便摸着黑往外走。十五站在原地,听见雨声渐缓,但因屋顶铺的新瓦,仍发出清脆的滴滴答答声。又听见秦远惊动了朱红,朱红起来的声音,秦远赤着脚出去,又赤着脚回来的声音。这些声音在困倦的水汽中慢慢晕染开来,细细碎碎。十五慢慢爬上榻,趴下身。

  秦远缓慢地走来,他身上尚有雨水的湿气。他将薄被给十五拉上边点,十五一动也不敢动,只闭着眼感到那人给自己提了提被子,便往内间睡去了。

  待连绵夏雨彻底褪下,天还是热着的,但又没前段日子那么热了。十五早就重新开始gān活,但仍然没多少人理他。府里多年的人,全是人jīng。他们看十五再gān活了,心里不知窜出什么猜测,只想着静观其变。倒是之前的旺儿反而来带着十五,有什么活,便将他叫上。有次旺儿语焉不详地安慰他:“主子么,他们想着什么便是什么。你我都是受人吩咐的,莫要难过了。”

  十五茫茫然:“难过什么?”

  “至少堂少爷还是对你好的。”旺儿说,“从没骂你一句呢。”

  十五想,可他一点都不需要别人对他好。

  给他一口饭吃,他便能活。于他而言,像堂少爷那样对他格外优待,还不如像太太嬷嬷那样不是打便是骂,反而能让他明白自己到底该gān什么。秦远的脾xing太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喜怒毫无常理。秦远赐予的一些暂且的令人无处安放的温存,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偷了东西的贼,赃物放在身上,烫得他兜不住。近日来秦远慢慢不再像从前那样,他gān个活都管东管西了,正让他心里松了口气。他一无所有,那便gān脆多gān点活,当做给表少爷的还恩。

  天气放晴,公子哥儿们的大聚小聚大宴小宴再次打响锣鼓。

  秦远初来乍到,却没多久就隐隐成了这一圈人里的头儿。他年纪在其中不算大,但相比之下最为成熟,与众人都玩得开。他明明从未来过京城,但在京城各处游走却仿佛十分熟稔。钱二背了秦林秦川二兄弟,偷偷领着秦远去了那深巷闺院里。那是少数人知的销金窟温柔乡,里边种种规矩特殊,只接熟客,秦远却表现得极其平常。只有如花似玉的姑娘坐于他身畔了,他才笑着摇摇首,示意他无需人作陪。

  钱二奇道:“怎么,这样的你都看不上眼?”

  秦远以酒敬他,沉黑的双眼漫不经心地瞥过莺莺燕燕,毫不为所动。

  “我明白了,”钱二笑了笑,“这些再怎样,也是俗的,不比你那十五。他今儿怎么没跟来?”

  秦远独自饮酒,说:“放他在府里,他更自在。”

  钱二神色微动,不知作什么想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秦表少爷对那小厮不一般,他不想夺人心头好,却总想尝个鲜,这也算是人之常qíng。

  秦远仿佛毫无所觉,只待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跟着出来的旺儿却觉得,表少爷自上了回府的轿,便始终面沉如水,隐有薄怒。他是不敢多嘴的,这表少爷看起来为人温和,不随意打骂欺侮下人,但总让人觉得不可小觑。

  十五呢,十五还在gān活。

  今儿少爷出去了,他没得饭吃。跟着旺儿回了原处与小厮们吃饭,众人亦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厨娘炒了两盘ròu丝儿,细得跟她心眼一样小,只有最会抢菜的吉祥才能一筷子卷起三五根,也就够舌头上沾个ròu味的。十五连ròu汤都没得浇,捡了两块丝瓜,垂着眼含含糊糊吃完一大碗饭。吃完后,他将众人的碗洗了——也没什么好洗,半点油光都没有,过一下水便成。饶是如此,他还是用手捏着碗底,用水瓢舀了水冲洗,不肯让自己碰到陶碗的内壁。

  “少爷毛病。”吉祥最后一个吃完,将碗放进桶里,见他如此,嗤笑一声,“怎没个少爷命呢?”

  十五充耳不闻,继续舀了水倒上去。这只碗没吃gān净,留了饭粒,他拿了双筷子,高高捏住,一点点扫进泔水里。

  吉祥伸了伸脚,想踢一脚,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慢慢收回,懒洋洋地回身走了。

  十五端了众人的碗送入东厨,王厨娘一见了他,拎着他的耳朵便将他往里扯。

  “要死!”王厨娘怨声道,“你小子,怎么得罪堂少爷了?”

  十五轻轻皱着眉,整个人被拉扯得摇摇晃晃。厨娘松了手,白净的耳根被揪得通红。她回头看了眼厨里为预备下午点心而忙活的众人,又喊了几句莫看莫看,又推着十五出去了。在井边,十五蹲着将搬来的碗筷放下,厨娘在旁毫不留qíng地踢了他一脚:“蠢脑壳,你说说,你若是听我的,好好伺候堂少爷,你现在还用得着gān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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