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远终是忍不住,温声问:“王厨娘好些了么?”
十五惊醒抬头:“少爷……你怎么知晓的?”
秦远坐至十五身边,伸手将其揽进自己怀里,感受清瘦的身体与柔软的墨发,只笑不语。十五老实答:“好多了……腿骨头断了,被大夫接上,只是以后再不能跑动做活,支拐兴许能走。但她总是睡不着,大夫也只是开了安神的药,吃了没什么用,睡了比没睡差不了多少。吃的与嬷嬷们一样,没有好菜,所以……”
十五唠唠叨叨说了一堆,突然静了半晌,接着小声道:“少爷赏我的那块玉,我送她了,给她去买些吃的。”
“一块玉算什么,”秦远心中大石落地,语气中半点不见方才的腹诽,活脱脱一个昏君模样,“那东西本就是图个喜欢,只要你高兴,拿去打水漂玩都成。”
十五抬起头,冲着秦远露出个笑脸。
上回见他笑,还是带他出去骑马玩时。秦远心内大喜,只不住轻抚十五的头发,想亲一口,又担心十五像之前一样躲闪。不料十五却主动倚靠上来,温香软玉在怀,秦远再忍得住也愧对他秦大少的名头。十五极其顺从,让张嘴便张嘴,让抬头便抬头。那抿着的薄唇很快被人吸吮至红润,一线唾液吞咽不住,顺着两人唇角牵拉成银丝。
第26章
今年的京城冷得特别早。
十五已经换上夹袄了,ròu吃得多了,穿得也多,看起来白白净净一团。秦远记得上辈子的十五不怎么耐冷,如今一看,正是如此。还未真到冷起来的日子,府里只烧了小炭盆,十五每次一回来便往炭盆跑,蹲在边上烘了手再起身。由此,秦远早早的令人置办冬衣,窗纱再糊新的,厚帘也挂上,一副要准备过冬的模样。府里其他人,知qíng的只习以为常了,不知qíng的,只道这堂少爷看起来结实jīng瘦,怎的身体这么虚?
王厨娘的腿脚渐渐好了,听说有主子抱怨最近的饭菜不合胃口,她便支了根拐,勉qiáng回厨里继续gān活去。然而不知是不是因摔到了脑袋,还是真年纪大了,她做事越发稀里糊涂,有时候做出来一切正常,有时候又一团糟,比刚进厨的小丫头都不如。几个丫头厨娘在背后奚落不止,她亦无所察觉。秦夫人听闻了此事,倒也看不出喜怒,并不置可否。东厨的人真怕做坏了菜,惹得全部人跟着倒霉,只把王厨娘往一边赶,让她在一旁洗菜擦碗便是。
十五至东厨院门的时候,正遇上她。她孤零零地坐于门槛上,旁边的拐杖倒了,也不去捡。
王厨娘拉着他的手问:“好十五,最近念的书如何了?”
十五仔仔细细地一一说了,念了哪些书,练了多少字,先生出了什么题目云云。王厨娘听不懂,却是不住点头,只切声嘱咐道:“定要好好念书,来年求了堂少爷销了奴籍,放你去考,不定能当个大官。”
十五:“怎么不进去坐着?外边冷。”
“那群死丫头片子,全他娘的是猪吃过的蠢脑壳!”王厨娘唾沫横飞,“压根不会做菜,看得我来气!若不是姨腿脚不方便,怎会放任她们胡闹?”
十五不明其中道道,只说:“那也回去歇着。”
王厨娘:“我偏不回去!我在这儿一天,这地方就归我管,怎的,太太开口要赶我了么?”
十五闭了嘴,却听王厨娘仍喋喋不休,待抱怨一通,她才缓缓附耳问:“心里边,对堂少爷……没念头了罢?”
“没了。”十五说。
“没有便好,”王厨娘叹道,“这是糊涂账,不能沾惹的。堂少爷虽对你好的出奇了,但……”
十五慢吞吞地摇了摇首,一老一少对视许久,十五便走了。天色已晚,冥冥晦暗,似是水墨铺天盖地掩上来,层层亭楼阁宇中,只有各房的灯火闪烁,在寒气中显得冰凉凉。他踏着石板路走,一路只闻脚步声轻轻,隐约有人声嬉笑,又很快消逝在他的呼吸声里。他的手指有些冷,一路回了秦远房,房内比屋外暖和了不少。他于内间蹲下来,慢慢搓了搓手,让苍白的手红起来。
“回来了?”秦远倚在门边,“她好些了么?”
十五立起,转身过来,秦远已走至他面前。室内熏香浅淡,而温暖似chūn,在温柔的烛灯映衬下,秦远的面容显得俊朗而柔和。
“又傻了,冻得不会说话了?”秦远说。
十五只觉自己的胸腔里有一只奇怪的手,先是将他的心脏攥紧,又是对它捶捶打打,令他有些莫名的紧张。十五说:“好多了,面色看起来不算差,只是瘦,瘦了不少。腿还没好,还得拄拐。厨里让她歇着,她也不愿,仍待在外边。只是她以前从没病过的,应当也不会有大碍……”
秦远安静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着,这小子平时亲嘴都不带喘出声的,这会话倒多了。秦远心想,在这人心里,恐怕有些事儿能争出个“一甲”,状元是吃ròu,榜眼是骑马,探花是个厨娘。
他能点个进士不?
秦远自己都给自己整得哭笑不得,虽知道与这些事争高下没必要,但也只能叹qíng这一字实在太厉害,能在一颗豁达心上雕出花来。无人能招架得住,他也不能幸免。
秦远作出要抱的模样,十五顺从地伸手环绕住他。十五的手被暖气烘过,温温热热的,轻轻按压着秦远的脖子。今日秦远伏案念了半天书,脖颈有些酸,被他这么一按,正是舒服不少。少年在他的肩膀处侧着脸,鸦羽般的眼睫在白皙的面颊上落下漂亮的yīn影,薄唇微抿,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秦远在那眼睫的倒影上亲了两下,极其亲密而温柔地低问:“不喜欢亲嘴了,对罢?”
十五:“喜欢的。”
秦远:“我不信。”
十五剔透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落入秦远的眼睛里,透出些许茫然来。秦远重复一句:“我不信。好几天没亲过了,之前还向哥哥讨着亲嘴呢,现在不喜欢了?为什么不喜欢?不许撒谎。”
十五的耳根慢慢红起来:“我喜欢的!”
秦远唔了一声。
“我懂了,你怪我对罢。”秦远说,十五一时怔愣了,却听他少爷漫不经心道:“怪我这么多天没疼你?是因这屋子里人多眼杂,夜里不安生,怕别人听见。要不再去城外一趟,伺候你舒服,行不行?”
十五满面通红,立马松手要退:“谁想那个了!”
秦远任他往后边跑,只笑了几声,回身沐浴换衣去了。十五怏怏站在原地,只觉自己的心肝脾肺又被人攥紧了,再慢慢地放下,空落落的。
不论心是如何被人拿捏,那人都是秦远。他浑身利甲尽褪、被人翻了个,露出坦dàng柔软的肚皮,不能反抗亦不能逃脱,那人也是秦远。秦远使他难过,但秦远亦使他欢喜。好的坏的,都是秦远给的。
十五自去沐浴,出来后朱红给他碗汤圆当夜宵,他便坐着吃了。待吃完,他将碗筷放在院里井边,外边天已全黑。一路回去,人声悄悄,大家都歇得早。他回了卧间,秦远已在chuáng上,他便独自解衣熄烛,慢吞吞地上了chuáng。秦远长臂一揽,就将他拉扯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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