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轮下来,宋致淮觉得自己满耳朵都是哭丧声。
这个时候,池颂进来了。
他穿了件紧身的黑衬衫,衬得他腰细腿长,但领带选得不大好,花色偏暗,好在他皮肤白,不会显得太难看。
池颂gāngān净净的,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戴着墨镜拿着手杖。他走进来,向几个困倦的评委鞠躬。
副导演问:“剧本看了吧?”
池颂说:“看了。”
副导演说:“随便演一段吧。”
池颂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深呼吸,假设旁边有他心仪的女孩子。
他轻声唤女主的名字:“安妮,安妮?”
在剧本里,女主安妮在男二家里睡着了,而男二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偷偷地从她那里窃得了一个香吻。
这种qíng节,演不好,深qíng就会变猥琐。
池颂俯下身,手指在他幻想中的少女脸颊上一点一点,生怕惊醒了她,他先是俯下身,又觉得这个姿势不好,索xing在沙发边单膝跪了下来。
他第一次没对准,唇畔擦到了女孩的鼻子,他马上直起腰来,紧张地听了半晌女孩儿的呼吸声,确认她并没有被自己惊醒,才露出如释重负的表qíng。
在放松过后,他眉头纠起,满脸的自我厌恶。
但他还是吻了,池颂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对了地方,飞快地沾了一下安妮的上唇,就受惊似的撤了回来。
他没有再做多余的动作,而是蜷在沙发边,两条长腿窝起,短发被抓得蓬乱一片。
池颂带着哭腔,对那沉睡的少女说:“对不起,对不起。”
副导演愣住了,和身旁的助理jiāo换了一个目光。
宋致淮则注意到,他抓住头发的手指上缠着不少创可贴。
在池颂站起身来,一一向副导演和一应工作人员鞠躬时,宋致淮好奇地问:“你的手受伤了吗?”
池颂看了一眼手指,说:“因为我看不见,只能靠手来感知世界,所以手会经常受伤。”
宋致淮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池颂是在谈论他饰演的角色。
“那你的领带……”
池颂笑笑:“我看不见嘛,所以领带的配色会以暗色调为主,比较百搭。但在这种qíng况下,领带和衣服有时会不配套。”
宋致淮目送着池颂出了试镜会场,想,他真该得到这个角色。
助理显然也有点惊艳于池颂的用心:“罗导,这人怎么样?”
副导演烦躁地敲敲桌面:“人选早就定好了,临时换像话吗?再说,他那么出挑,你让范锐怎么办?”
范锐是新晋的小生,在这部电影里饰演男一号。他的颜足够可爱水灵,但演技就跟闹着玩儿似的。好在他有一票购买力不错的妈妈粉,买票不为别的,就为了给她们家锐锐打call。
他们选角,绝不能压了范锐的戏。
要烂大家一起烂,这才是王道。
宋致淮没说话,他翻了翻送上来的简历,记住了池颂的电话号码。
他值得更好的剧。
稍晚些时候,池颂接到了二老板的电话,说要请他出来吃顿饭,想让他谈一谈自己的职业构想。
池颂接到电话的第一反应是,我只是一条想好好演戏的咸鱼,为什么要泡我。
第3章 拍个新剧
池颂给自己当时的经纪人李姐挂了一个电话,问自己该不该去。
听完前因后果,李姐乐坏了。
她说:“傻小子,晚上穿jīng神点儿,招子放亮点儿!你要时来运转了!”
好吧,老板毕竟是老板,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池颂去了,也真的时来运转了。
他遇见了宋致淮,走了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运。
但咸鱼还是咸鱼,池颂还是池颂。
用李姐的话来说,宋总手上握有多少资源,随便从手指fèng里漏点油水下来,捧条狗都红了。你傍上宋总这么久,怎么还一点儿起色都没有?
然而池颂的确没有鸿运当头,至今仍在各种烂剧里认真奋斗。
而把他和狗做类比的李姐,不久之后,也不再是他的经纪人了。
自从跟了李姐,池颂的日子就不大好过,她手下有一大批三线到十八线的明星,她格外偏袒其中几个小鲜ròu,而对于池颂这种虽然年轻、但已经在娱乐圈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李姐根本产生不了母xing。
在她看来,池颂这种任xing妄为的人,在他身上进行职业规划是妥妥的làng费资源。九年前他正辉煌夺目着,可好不容易赚来的名声说丢就丢,万一她辛辛苦苦把人带起来,他再心血来cháo,要去读个研念个博,她的心血就喂狗了。
池颂理解她的心qíng,所以他一直默默地gān活,不想给人添麻烦。
……直到她不甘寂寞,在某天向某工作室主动放出了池颂“疑似被包养”的新闻,一方面想要炒作池颂,另一方面,也想要拉高池颂一部新剧的关注度。
但这条猛料根本没来得及爆出去,就被送到了宋致淮的办公桌上。
当天下午,李姐就离了职。
这部三流明星傍金主的电视剧,就是李姐在离开前给他拉来的最后一个试镜机会。
池颂带着剧本去了试镜片场金杯大厦。他到的时候,已经有六七个人等在了门口。
他挑了个位置坐下,准备代入角色。
——一个还有梦想的三流小明星来见他的金主,求他给自己一次实现梦想的机会。
——在这种时候,金主就不再是单纯的金主,那是小明星唯一的希望,是他星海沉浮里好容易发现的一块浮木。他穿着他最好的衣服,喷着最昂贵的香水,生怕自己的皮鞋上有灰,弄脏了他对自己的第一印象。
——或许这次就能成呢?或许这次自己就有机会好好演戏了呢?
半小时后,池颂从试镜片场出来时哭得像死狗一样,眼泪哗哗地流。
他一边擦眼泪,一边拨通了宋致淮的电话:“……致淮,我太入戏了怎么办?”
恰好在附近开会的宋先生速战速决,解决会议,不到一刻钟就赶到了池颂身边。
池颂正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一角站着,低着头戴着帽衫玩手机,鼻头还是红红的。
宋致淮下了车,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温柔的熊抱。
池颂害羞地低了头,挣扎道:“好了好了,别叫别人看见了。”
说着,他急匆匆地把手机塞给宋致淮:“我刚刚才攒够十连抽,快帮我抽个SSR出来。”
宋致淮:“……”
十连抽,十个R。
运气如此不好,池颂更丧了。
何以解忧,多亲几口。
回家后,宋致淮去切水果了,打算给池颂做个拼盘,好好犒劳他一下。
池颂本来想自己动手,但刚刚换完睡衣,他就接到了刘澈的电话。
刘澈是他国外大学的校友,读的是英国古典文学研究专业,读来读去,读大了好几个洋妞的肚子,可见他的各项硬件软件都与国际接轨,称得上一台质量杠杠的人形自走打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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