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问你呢,左尘是吧,行不行啊?给个痛快话!”
一双翦水秋瞳扑闪了两下,左尘支支吾吾地往夏寒怀里缩了缩,“我…我听夏寒的。”
“你不是说这事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吗?那还听他的gān嘛!你未成年啊?他是你家长吗!”
“我…”左尘抿了抿嘴唇,竟露出一抹羞赧的笑意,“他是我的家人。”
“行吧行吧。”放松下来的左尘可爱得像是个乖巧的小孩,钱鸣就算阅人无数,见了这么gān净的少年,也难免心软了些,气消了大半,无奈地看着夏寒,“他是个傻子,你总是个明白人吧?”
“为什么?”
“为什么?”钱鸣轻笑一声,“他能看懂我的作品,不像那些附庸风雅的凡夫俗子,更不像那些只为等升值卖钱的土老帽,知音难求,你懂么?”
见夏寒还在犹豫,钱鸣挺直了腰板,那张吊儿郎当的脸上难得表露出一番真诚,“夏寒,你要是真的爱他,真的对他好,就该为他考虑不是么?有一技之长傍身难道不好么?这社会最底层的苦你吃的还不够多么?你难道真甘心和他这么过一辈子?你们现在的地位,一旦被别人知道是个同xing恋,会受多少冷眼嘲笑你知道吗?可如果到了我这个位置,最起码做个有钱人,就算别人想说什么,他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张嘴,就算他们真的说了什么,那就是个屁,也不会影响你过好日子,你说是吧?”
夏寒沉默了,搂着左尘的手微微颤抖着,钱鸣说的话字字珠玑,他一直想要给自己爱的人最好的生活,却越来越无能为力,左尘遭受过那么多苦难,被背叛过,被折磨过,更被束缚过,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被践踏在那样yīn暗的角落,又怎么忍心让他再陪着自己卑躬屈膝,把美好的未来葬送?
命运的牢笼终于打开了一扇窗,我的翅膀已经折断,只能给你自由,放你振翅飞翔。那浮云蔽日的高处,一定比我身边jīng彩。
夏寒低头吻了吻左尘的额头,“左尘,你想学么?对我说实话。”
左尘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嗯。”
“那就去吧。”夏寒温柔地为他挽着耳边的碎发,“做自己喜欢的事,挺好的。”
“可是学费…”
“老子还差你那两个子儿?”钱鸣白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管吃管喝,就是辛苦又枯燥,受不了你就滚!”
“我不怕辛苦!”
“现在别说这大话,省得打脸!”
左尘果然不说话了,紧紧搂着夏寒的手臂,夏寒笑着挠了挠他的手背,对钱鸣说道:“钱哥,就凭你从来都没勉qiáng过我gān那种事,我就信你,请你帮我…帮我照顾好他。”
“你可别跟托孤似的!”钱鸣手掌一挥,直截了当地打断了夏寒的话,“老子是他老师又不是他妈,我还要花天酒地呢!我说你也别gān这个了,你不放心他的话就也过来啊,我的画廊正缺一个经理,你形象好气质佳,简直不能再合适了!”
“我?”夏寒虽然喜出望外,却又难免心虚,他指了指自己,“钱哥,我什么都不懂啊。”
“不懂就学啊,他不是也什么都不会吗?况且他跟我学画是没有工资的,你在这的钱能养活你们两个人吗?哦对了,你是不是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
夏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嗷嗷待哺,我弟弟都十八了。”
“哎呀差不多啦!”
钱鸣比夏寒大十几岁,平时见他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恨不得把所有人的担子都抗在肩上,看到自己就跟避瘟神似的绕道走。此时破天荒地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懵懂神qíng,还天真烂漫笑得毫无防备,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竟看得有些痴了。
“钱哥…”
“嗯?”钱明回过神来,还是有些心痒难耐,暗骂自己真是贱得可以,qiáng忍住轻薄眼前人的冲动,清咳了两声,“那个,你说什么?”
“我说,你帮我和左尘这么多,我没法报答你。”
“报答?”钱明知道夏寒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要确定自己的确别无所图,就算有所图也不可能得逞,真是要把所有的念头都扼杀在摇篮里啊。
钱明站起身,缓缓踱到夏寒身边,语气不再戏谑,反倒带着一丝老板的威严,“夏寒,你真以为我有多喜欢你啊?我告诉你,目光要放长远,你们两个不是去吃白饭的,你要努力帮我赚钱,将来他出了师,也要努力帮我赚钱,到那个时候,你最好还记得报答我。可别学会了本事,反咬我这个师傅一口。”
“我知道了,钱哥。”
“还有,别觉得亏欠我什么,咱们各取所需,要是你没法给我赚钱,我也不会留什么qíng面,懂吗?”
钱明这正严厉色的神态倒让夏寒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甚至有些肃然起敬,他拉着左尘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给钱鸣鞠了一个躬,“钱哥,您是我和左尘的贵人,这份恩qíng,我们记一辈子。”
谁要当你恩人?
钱明偏过头,“行了,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拜什么拜!明天我和王瑞说一声,你们两个就不用上这破班了,左尘以后跟着我,你跟着我画廊的主管。”
夏寒一惊,“跟着您?可是…”
“徒弟不跟着师傅怎么学本事啊?”钱鸣瞪着他,用力在他头上扇了一巴掌,“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的小尘尘看见或者学到脏东西,你当我每天就知道骄奢yín逸啊!你晚上就把他接回去,也别耽误我办事,怎么样?”
心思被看穿了,夏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那就谢谢钱哥了。”
“谢谢钱哥。”左尘挽着夏寒的手臂,冲钱鸣感激地说道。
“行了,太晚了,你们赶紧滚,我要睡觉了!”钱鸣打了一个哈欠,嘴里骂骂咧咧地,“妈的,早知道就不把那小子赶走了,连个暖被窝的都没有!”
“那我们走了,钱哥你好好休息。”
见钱鸣已经转过身去,夏寒揽住左尘的肩膀,两个人为他关上门,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钱鸣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宽大的chuáng上,想找个小男孩来陪陪自己,却发现丝毫提不起来兴致,脑海中全是夏寒疼惜左尘的样子,笑得那么温暖,那么宠溺,像宝贝一样呵护着,这十分的温柔,假如,哪怕,就算,有半分是给自己的呢?
不过那个左尘真的是一尘不染啊,还挺有艺术天分。好像有点明白夏寒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了,可是越嫉妒他,就越自惭形秽。
不对,凭什么是我自惭形秽?
哎算了算了不想了,钱鸣啊钱鸣,爱屋及乌做到你这个份上,怕是也前无古人了吧。
大艺术家钱鸣先生这一晚,孤枕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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