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直想骂娘。
为什么我偏偏就摔在绿化带里了?
这跟没从车里逃出来有什么区别?
都等于被人关门放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哭笑不得地看着简亦凡扭头逆着范映雪逃跑的方向,生生穿过火墙冲到我身边,跟我困在火势渐旺、再无出路的火牢里,我顿时没了任何脾气和怨气。
他想的肯定和我一样——
救不了你,至少让我陪你去死。
哪怕代价是葬身火海。
哪怕代价是康康变成孤儿。
有点感动,但又很不甘心。
我在脸带燎伤、外套着火的简亦凡怀里嫌弃地笑:“头一回见着送死送得这么猴急的!好歹你抓着范映雪给我报仇阿!”
简亦凡故作凶神恶煞地瞪我:“你有脸说我么?你都打算跟丫同归于尽了,我还得怎么护着你?只能做鬼找她索命了!”
我梗着脖子,眼珠转了几圈,死不承认地嘴硬:“谁说你蜜姐想跟她同归于尽?我只是跟不上你,一不小心松了手,被她逮到而已。”
简亦凡眼睛瞪得都快竖起来了:“合着你连掐带挠、死命挣扎甩开我,叫一不小心?”
我回不上嘴,憋屈地噤了声。
即使火舌吞噬掉了我俩的衣料,以惊人的速度准备一层层向里面的血ròu之躯展开攻势,我和简亦凡也看都不看,仿佛小小的眼眶,只圈得下相依为命二十年的对方,一根根紧紧抓住彼此的手指,临时订下最后的契约——
生死有命,我只有你。
简亦凡紧了紧怀抱,对我微微一笑,眼睛熠熠生辉,嘴角还有一个疤痕般深深的酒窝:“完了,蜜姐,我这辈子算是保护不好你和康康了,你这辈子也到最后都甩不掉我了。”
我也笑:“那就看在你愿意陪我死的份上,我下辈子也不甩掉你了吧。但是,你到时候记得对我和我们的孩子好一点。”
被锁在范映雪比孙大圣还牛bī的火圈监狱里,我和简亦凡视死如归,根本没想过,还有活命的机会。
闭起眼睛,我缩在简亦凡怀里问:“康康会怪我们不负责任地丢下他么?”
简亦凡说:“他不能怪咱俩,也不可以怪咱俩。哪怕隔在咱俩中间的人和事那么多,咱俩也一直在履行他的愿望,拼命赚钱,尽量恩爱,努力给他最好的生活,更没有为了逃避现实殉qíng寻死。可……意外事故是咱俩不能控制的,你和我都不知道,肖勇明会被人分尸,范映雪会拿咱俩当凶手报复。”
听到这,我猛地记起,他先前说过,他知道杀死肖勇明的凶手是谁。
当时我只以为他是想打着保护我的旗号让我留在他身边,于是顺应着潜意识里爱的本能,没有揭穿,没有深究,选择了陪他自欺欺人。
但听完这番话,我顿时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或许,我低估了他的演技,他真的知道凶手是谁,甚至知道范映雪会伺机报复我俩。
他要的就是和我死在一起。
如果我们活着,简瞳这些年,有意无意间联合水怿心、范映雪、唐蕊,对我和康康造成的种种伤害;我俩对郑俊翊的种种辜负,将是未来永远不能让我们相爱如初的天堑。
即使我们以后继续勉qiáng在一起,那些人、那些事,也始终是扎在我们chuáng头心头的刺。
如梦初醒的顿悟,让我心头一惊也一紧。
脱口而出,我又问:“你真不知道吗?”
简亦凡没答我。
因为,远处jiāo错响起了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
冰冷的高压水柱紧接着劈头落下,像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死死缚住,我俩睁不开眼、张不开口,浑身有孔的地方全灌满了凉水,连呼吸和动弹都困难。
第『第三滴泪』032 下个永恒再碰头
原来,早在我差点被简亦凡骗了,准备陪他英勇就义以前,保安已经在第一时间报了警。而在范映雪成功两次纵火,弃械逃跑以后,因为她手里没了危险品,围观群众配合保安制服了她。
这出殉qíng,此刻显得尤为可笑。
从公司楼上跑下来钻进救护车的简姥姥,不住嘴地数落我和简亦凡:“不就车被烧成了空架子么,还至于凶手都不抓就寻死?心疼车姥姥送你们一台,gān嘛钻火圈阿,又不是马戏团的狮子老虎!被浇成寒冬里的一对落汤jī,头发衣裳都结冰了,冻感冒咋办?”
披着一层又一层热心群众和人民警察送来的大衣,不断拿简姥姥公司员工送来的毛巾,毫无意义地擦着头上身上逐渐固化的水,我依旧冷得瑟瑟发抖、上下牙打架,根本没空恳请简姥姥歇会儿嘴。
倒是简亦凡,冻得脖子上血管毕现,还能一边把热咖啡递到我手里,一边颇有闲心地揶揄简姥姥:“您老这满嘴的动物世界累不累?”
简姥姥累不累我不知道,我反正是累得不行,浑身没劲,额头发烫,喉咙疼得像被人生生掐断了一样。
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简亦凡一副罪孽深重的表qíng,睫毛上一层霜花,眼睛湿湿的,很严肃地解释:“又让你遭罪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关键把你jiāo给别人保护我不放心。”
保护?有他这么保护的么?
一往无前地把我往死路、绝路上引领!
我虽意识模糊,还是qiáng撑着一巴掌拍在了他脑袋上:“你真后悔就再放把火自焚吧,看我这次还陪不陪你死?”
“自焚准定不成,你要生气,顶多我再去外面让消防队给我来个冷水澡。”简亦凡徒劳无功地把救护车里的电暖气往我这边踢了踢,讪讪地把他最外面那层军大衣脱下来给我披上了。
其实压根不顶用,我里面贴身的衣服都是湿的。
但我还是死死攥住军大衣的衣角,把自己包成加厚的粽子,上气不接下气、马上就要断气地剧烈咳嗽着,冷眼抢白:“咳、咳……你、你去阿,但凡我眨一下眼睛、拦你一下,我让康康改随你姓!”
旁人多半会以为这是小俩口在打qíng骂俏,可简亦凡却听得出我话里话外含沙she影地再次透露出了异心——不打算让康康随他姓的潜台词,意味着我将重新审视我们的婚姻。
简亦凡心烦地抓起我颤抖的冷冻凤爪,捧在手心呵着气亲了一口,哄我似地说:“婚礼已经筹备上了,你可不能反悔。替我死都愿意,陪我活能有多难?别作了成么?你爱我、我爱你的,还有啥问题不能解决?”
有太多问题了。
比如,他为什么猜出了杀死肖勇明的凶手是谁,却没向警方提供过线索?是不是凶手和他有什么关联?还是凶手会威胁到我和康康?
比如,他究竟是不是为了逃避隔在我们中间如山如海的恩怨qíng仇,才会利用范映雪的报复,选择采取这种同归于尽的极端方式,奔向和我永远在一起的结局?
再比如,我该怎么面对……给我qiáng行设置过万千劫数的简瞳,跟简亦凡一起……继续管她叫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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