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孔茜的,只有她女儿撕心裂肺的凄厉哭喊。
她知道,她女儿正在承受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凌|nüè和剧痛,但撞不开门,进不去屋,什么都做不了。
孔茜急得眼泪直流,绝望抽|搐着一阵阵漫过她的身|体,她想等水怿心出来,跟水怿心同归于尽。
可水怿心推开门却抓着她握刀的手,面目狰狞地拿刀尖抵着自己的匈口谑笑:“来,往这刺,刺得准一点、狠一点,一刀捅死我。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表子,你女儿是个小表子,还是个因为你唯利是图没人认的小表子!”
孔茜握着刀真要往下刺。
当时她满心只想着女儿受到的屈|rǔ,根本无暇考虑,自己为了星路坦途、为了对水怿心的爱,做过多少错事,杀死水怿心,会不会让女儿陪她背负骂名。
但她鼻青脸肿躺在地板上的女儿,她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的女儿,她双|腿间还夹着可口可乐玻璃瓶的女儿,却举步维艰地爬过来抱住了她的小腿。
她浑身是血的女儿对她说:“妈妈,不要。妈妈不要坐牢。妈妈没有做错事,做错事的是爸爸。”
面对女儿沙哑哽咽的艰难哀求,最后,她丢下刀,放走了水怿心。
第『第四滴泪』009 当爱沦成死亡时
碍于自己影后的身份,孔茜无法送女儿去医院,只能约医生到她的公寓做手术,尽量让更少的人了解到女儿的遭遇。
但她并没打算就此罢手。
她女儿不是说,做错事的人是水怿心么?
那她就用小孩子希望的方式来维护正义。
于是,她不眠不休地守着女儿,趁间歇整理出手上水怿心的罪证,打给了简亦凡。
当时听孔茜几度哽咽着讲明一切的简亦凡,挺纳闷地问:“你想匿名举报水怿心,直接把证据寄到警局就成,找我gān嘛?”
孔茜说:“且不说我犯的是同谋包庇罪,单凭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水怿心对娇娇做过的事,我就没法找警察。而且现在唯一能跟水怿心抗衡、能保护我母女的,不是警察,是你。我没打算帮你和尹蜜,纯粹是想跟你做jiāo易。我给你证据,你帮我带我女儿离开凇城。继续留在这,我不确定还会发生什么。”
简亦凡觉得孔茜不像撒谎,就联系了水若烟,让水若烟去酒吧解救我。
然后,我们抵达孔茜公寓的时候,目睹了电梯里的一幕。
死的应该是孔茜母女。
死的确实是孔茜母女。
我和简亦凡从孔茜的公寓回到亚泰凇山湖时,康康还和简姥姥、尼姑奶奶们住在江边的小岛,家里没人,但我俩都没有继续dòng房花烛的心qíng,换掉衣服躺在chuáng上,谁也不说话,气氛无比压抑凝重。
打破平静的,是简亦凡突然响起的手机铃。
我糙糙扫了一眼,看到“方组长”三个字。
接着,电话接通。
我凑近,隐隐听见警队组长久违的声音——
“死者的确是二十九岁的孔茜和五岁的孔娇。”
“凶手很高明,和在江南公园一样,走的全是监控死角,应该还有进行乔装。”
“孔茜家没留下任何指纹和脚印,保险箱、所有柜子、抽屉里,除了钱,装满了黑蔷薇,没有任何你说的证据。不过,由此基本可以把嫌疑人暂时锁定成水怿心。”
简亦凡背过身躲得离我远了些,压低声音问:“你们现在要去逮捕他么?”
我听不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简亦凡挂断电话,开始穿衣服。
察觉他要出门,我什么都没问,利落地翻身下chuáng,也开始穿衣服。
简亦凡停住动作,回头看我,口气有点燥:“你要gān嘛?”
我固执地撑起疲惫恐惧的嘴角,挤出一丝笑:“你gān嘛我就gān嘛,你去哪我就去哪,把我扔在这,万一等你回来,我也被碎尸万段了怎么办?”
简亦凡闻言,没再拦我,只无奈地叹着气说:“穿厚点,外面冷。”
如此这般,大婚吉夜,我俩一眼未阖,又是为了郑俊翊的事忙前忙后,又是为了孔茜的事东跑西颠,一路颠沛流离。
孔茜谋杀案的风声走漏得很快。
坐到车里,为了缓解尴尬,我随手扭开了电台。
所有的午夜档,都在报道孔茜母女被分尸的事。
关上电台,手机推送全是孔茜生前没拍完的电影里的片段。
小视屏中,美得不可方物的孔茜,面无表qíng地念着哈伯顿的经典名言:“人们通过罪恶得到光明。”
简亦凡叼着烟坐在驾驶位,眉头深锁,冷冷吐槽:“水怿心够变态,不光喜欢挑衅我,如今都敢跟警察叫板了。真不知道买这种热搜刺激网民的好奇心,对他自己有什么好处?”
我也不懂。连简亦凡为什么认为热搜是水怿心买的,都不懂。
车子继续缓慢行驶在蜿蜒曲折的沿江公路,前往我曾经住过六年的旧公寓。
此刻天还没亮透,深冬凌晨的风,凄厉哀嚎着,卷起一波波黑色的làng,拍打上岸。藏满秘密的层层浓雾,包裹着冷清空dàng的街景。车窗外偶尔有几只落单的候鸟,垂死挣扎般匆匆掠过,嘶哑地鸣唱着挽歌,像在哀悼那些仓皇逝去的生命。
兜兜转转,我们停在半年多以前久别重逢的地下停车场,和方组长碰面。
方组长有些尴尬地说:“我让你掺和进来已经违反保密协议了,你咋还带家属?”
简亦凡搂紧我,扬高下巴冷睇着方组长:“少废话。收我钱、用我帮忙那会儿,怎么没想到这协议、那规定的?”
方组长悻悻噤声,带领组员随我和简亦凡上楼。
轻车熟路地摸到阔别已久的“家门口”,不知是不是我的脚步不够轻,竟引来了一阵凶猛瘆人的狗吠。
我一晚上受的打击太多,惊得立即往简亦凡身后躲。
简亦凡握牢我的手,刚要摁门铃,门却一推就开了。
水怿心特从容地背对着我们坐在沙发上,一刀一刀剁开白色实木茶几上腥气浓重、面目全非的生ròu。
花瓶里的黑蔷薇,震落几片花瓣,身不由己地被鲜血染红。
我没忍住,联想到电梯里那一幕,不小心“呕”了一声。
大概被我惊动,水怿心放下沾血的菜刀,随手拈起一块ròu,塞进身旁雀跃狂吠的藏獒口中。
藏獒张开血盆大口,心满意足地láng吞虎咽,嘴边挂满粘稠的唾液,新鲜的血浆不时随着舌头的翻搅溅到白色的实木地板上。
无暇多虑水怿心什么时候养起了狗,我更加作呕地扭过头去。
方组长掏出一包纸巾递给我,无声地示意我和简亦凡在外面等,不然他不好跟上面jiāo差。
简亦凡却一步都没往外退,依旧搂着我杵在门口,锐利如同鹰鸷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水怿心身上。
方组长没辙,只得硬着头皮从我们身边走进去,向水怿心亮出警官证:“您好,水先生,我是凇城刑警大队重案二组的组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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