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被bī问得有点燥:“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安排康康做骨髓穿刺。反正他也要留院观察。做完骨穿,确定没有并发症,你也不用再惦记了。”
听医生这么一说,我更担心了。
本来我就没看到血检结果,现在医生又一边避而不答康康的qíng况、一边提出做骨髓穿刺。
骨髓穿刺,是诊断白血病的专项检查,要拿针头扎进骨髓腔,抽取骨髓液,做骨髓涂片。
“康康才五岁,能受得了么?”我真快急哭了。
“这个……受不了也要做阿。”
医生大概起了怜悯之心,终于告诉我:“康康的血常规检查有异常,但还不确定是白血病。你先生为了以防万一,已经主动提出,明天给康康检查的时候,他会和康康做骨髓配型了。”
康康除了十六个月确诊癫痫那会儿,频繁发病,五年来一直维持得很好。怎么简亦凡一出现,就变成可能会并发白血病了呢?
我弓身,把脸埋进膝盖里,不忍再想。
可康康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叫妈妈的样子,却在我眼前晃个不停。
“别哭,还没确诊呢,确诊了也不是不能治。”医生漠然地拍拍我的背后,“你先生就是怕你太担心,才不让我跟你说的。”
怕我担心?还是怕我更恨他?
我艰难地动了一下,涩然起身:“知道了,谢谢你。”
医生似乎叹了口气,但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不放心地送我走出了值班室。
回到康康的病chuáng边,我流了一整晚的眼泪,以致于隔天清晨,康康再度转醒时,还以为我在为寿宴上他说的话难过。
康康偎进我怀里,抬手摸着我哭肿熬红的眼睛,格外认真地仰脸盯住我,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我昨天不知道真爸爸也有坏阿姨,所以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惹你伤心了。你原谅我,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我不会不要你的。”
心间一片绞痛,我忙吻着康康的额头解释:“傻康康,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是我太自私,太武断,才会让康康看到那种不gān不净的东西。
“蜜蜜不哭,我再也不会不懂事了。”
康康抹掉我眼角泛起的水雾,苍白的小脸,流露出一种与年龄迥异的自信和担当:“真爸爸、假爸爸,我都不要了。以后我就是自己的爸爸,我就是蜜蜜的王子,我来保护蜜蜜,给蜜蜜幸胡。”
面对康康稚嫩又成熟的宣誓,我恨不得凌迟自己。
我让康康受了太多太多委屈。
在跟水怿心上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里,康康如履薄冰、谨慎享受的父爱,就只在一方小小的公寓。不能一家三口出去玩,不能在外面叫爸爸,永远没有爸爸去幼儿园接送。
如今康康难能可贵地放下了对爸爸这个角色的执念,愿意跟我彼此守护、相依为命。结果,却可能惹上了白血病。
qiáng忍住冲天的泪意,我轻蹭着康康ròu嘟嘟的鼻头哄他:“我们先去卫生间洗个澡,好不好?等下你要做一个特别的抽血,必须要gān净才行。”
康康小脸立刻垮了下来,不qíng愿地诉苦:“真假爸爸都不要我了,我还要抽这个月的第三次血,我真可怜。”
表qíng虽有满满的幽怨,但到底还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乖宝贝康康,鬼jīng鬼灵的,什么都懂。
没等我再开口哄,康康已经大义凛然地伸出了淤痕斑驳的胳膊:“不过,没关系,我不怕!我要早点治好病,才能变qiáng,教训真爸爸和假爸爸,不让蜜蜜挨欺负!”
心疼地抱紧康康惧怕打针微微发抖的身体,我轻抚着他的头发:“我不需要保护,你也不要再生两个爸爸的气了。不然,心变坏了,身体也会没办法好起来。”
康康不语,心虚地继续埋着头,双手环住我的脖子,顺从地跟我去卫生间洗完澡。医护人员赶来后,他也胆怯地静静躺着,任由医生在他的小腿上铺dòng巾,给他做多点麻醉。
麻醉针扎进康康小腿胫骨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看。
康康紧抓着我的手,咬住嘴唇,疼得哗哗掉眼泪。
如遭极刑地陪康康做完骨髓穿刺,我惴惴不安地叫了外卖,翻找手机里的电影给康康看,总算捱到中午,哄睡了高烧不退、牙龈也开始出血的康康。
原本我已经无暇顾及简亦凡了,可当午后的阳光洒满窗格,简亦凡却把我拽出病房,告诉了我康康的检查结果:“因为医院还要继续查,具体报告书没出来,但已经确诊了,是白血病。而且,我的骨髓,和康康不匹配……”
没等简亦凡说完,我鼻子一酸,再也忍不住了,顷刻泪如泉涌。虽说早有准备,但我依然犹如五雷轰顶,感觉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被这个噩耗震碎了。
就算我爸是个杀人犯,就算我现在变得跟简亦凡一样混蛋,但康康是无辜的阿,为什么天谴会落在孩子身上?
是我的错么?我是天煞孤星么?注定一个亲人都不能有么?
“哭个屁?又没死人!大夫说了,康康走运,得的是什么……M3型……急xing早幼粒细胞白血病。反正就是不用移植骨髓,有特效药,发病前期只要控制住,慢慢配合化疗能治好。”简亦凡不耐烦地捂着后腰坐下,掏出一张纸巾,给我擦眼泪。
尽管他动作粗鲁,蹭得我脸颊生疼,我却半信半疑地盯着他,问:“真能治好?没骗我?”
简亦凡昨天能瞒着我,安心跑回家睡觉,今天很可能又会骗我,我不敢轻信。
“呵,没骗你。好消息的确是康康有救。”简亦凡倏忽诡异狡黠地扬唇一笑,“坏消息……是你破产了,康康化疗一个月至少要三十万。卖掉你唯一那台破车,你顶多也就能给康康治三四个月病。可他这病,没个三年五载治不好。”
我含着泪愣了下。
我不明白,在这种火烧眉毛的时刻,简亦凡为什么要跟我提钱。
qiáng压住胸腔的窒闷,我哽咽出声:“什么意思?你不想救康康么?他也是你儿子。”
简亦凡胸有成竹地缓缓摇头:“我能忍心不救康康么?只不过,不能白救。”
听出他话里有话,我刺痛的嘴角开始抽搐,额头的青筋突突抖了两抖:“你威胁我?”
“对阿。”简亦凡无比平静地坦然承认,随后毫无过渡地开出条件:“要么你再也别提离婚,乖乖到我新开的唱片公司上班,我掏钱给康康治病。要么咱俩离婚,医药费看法院怎么判。”
“不过,估计不管怎么判,你也拿不出来钱。既算有公司愿意签你这位罗亚前股东,以你现在的名声,能卖出去几张专辑?能有几个人看你的演唱会?又有什么地方会请你演出?当然,可能你想打零工,但有地方敢用你这种‘大明星’么?”
被他刁难住,我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发慌,只想着救康康,急忙点头:“好。什么我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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