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命都决定不要了,我还要什么自由,要什么机会?
我只是不想临死还毁郑俊翊的前程。
保护郑俊翊,大概是我跟水怿心同归于尽以前,唯一能对他感qíng做出的回应了。
撂完狠话,简亦凡弯腰捡起地上血迹斑驳的文件袋,起身向门口走去。
走到玄关,他突然停住脚步,攥紧文件袋,猛回过头,凄切又毒辣地冲我笑:“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还坚持跟郑俊翊,那乱仑的脏水,我绝对保证你一辈子都洗不gān净。”
哪还有什么一辈子?
大限将至,也就这几天。
等水怿心伤好了,斗智斗勇我都不是对手,只能趁他病要他命。
我最后悔的,就是放任简亦凡叫救护车,没有直接手刃水怿心。
可简亦凡浑然不知我的想法。
在简亦凡眼里,我甘心赌上自己的原则底线,孩子的未来人生,仅求免去另一个男人的牢狱之灾。
在简亦凡心里,我许诺,qíng愿余生同他一起钉在万劫不复的耻rǔ柱,仅仅是为了换取,另一个男人的安然无恙。
所以,简亦凡赌气,手握天大的好消息,也不肯跟我同享。
当然,我是在不久以后才知道那个消息的。
因为,我用生死诀别的遗言,给了他bī我做出的抉择结果:“你以后……自己一个人照顾好康康,如果非给康康找后妈,也千万别让康康受委屈。”
简亦凡愕住半秒,随后撕心裂肺地拍手大笑:“漂亮!够狠!为了个娘pào野男人,连你最宝贝的命根子都舍得不要!”
我要不起阿。
在我眼里,如今康康尚且年幼,不懂网络疯传的词汇有什么含义,更不懂姐姐为什么不能嫁给弟弟,但他长大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他充满恨意的质疑?
在我心里,我和简亦凡的爱,始终是我们一家三口……今生今世都不可触碰、难逃天谴的……扭曲禁忌。
所以,我唯有选择最高价值的死亡,拉水怿心殉葬,不再让他伤害……我深爱的和深爱我的……每个人。
当然,简亦凡阻止了我。
因为,当我沉默目送简亦凡愤然摔门绝尘而去以后,换了身低调的运动服,配上了墨镜、口罩、棒球帽,准备出门行凶时,简亦凡就坐在门外抽烟。
我不知道肖勇旭是什么时候姗姗来迟赶到郑俊翊家门口的。
我只知道,听见我的开门声和脚步声,简亦凡中止了跟肖勇旭的jiāo谈,在一地烟头中转过脸狠瞪着我,面色yīn寒,如冰如铁,qiáng硬地用威胁的口吻命令我:“不想郑俊翊蹲大狱,就给我消bī停上楼睡觉去。”
我面无表qíng地撒谎:“我只是睡不着,想去医院看康康。这可能……是我和康康最后一次见面了。”
简亦凡转瞬bào跳如雷,凶神恶煞地掐灭了烟头:“睡不着也给我睡!明天我带你去看康康!”
残酷如他,连我最后一次和亲骨ròu相见的时间都要延迟,连我壮烈赴死的脚步都要牵绊。
我涩然苦笑,摇着头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准备回屋。
迟疑地瞅了我好一会的肖勇旭,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突然慌神了,紧张地拉住我,冲简亦凡嚷:“小凡!她眼神都没焦点了!你居然敢放她自己在这待着?不怕她想不开寻死阿?”
明明我什么都没说没做,肖勇旭却比亲睹杀人现场还怕。
倒是简亦凡那个下跪小王子出息一点,淡淡地站起来,回了句:“那也是她自己作的。她要真疯了死了,我也不用cao心郑俊翊的事了。”
对,简亦凡就会威胁我,拿水怿心完全没办法,束手无策到只能下跪求饶。
我必须用包里的眉刀,割破水怿心的喉咙,或者切断水怿心的氧气管;要么……就趁水怿心昏迷,和水怿心一起服下包里的老鼠药。
“差不多得了,挺大个人,别总置气。”肖勇旭忧心忡忡地把我推到简亦凡怀里,叼着烟拍了拍简亦凡的肩膀,“我去警局疏通关系,顺便上医院看看水怿心的伤势,你留在这照顾她吧。”
“她是我的谁阿?我管得了她么?正好,你不金屋藏娇呢么?不介意就把她也收了吧,警局医院我亲自去。”
简亦凡嫌弃地把我推回给肖勇旭,报复意味十足地低头冲我笑了笑:“答应我准前妻的事,我必须得亲力亲为、事无巨细地办妥。是吧,蜜姐?”
旁人口中甜慡亲昵的“蜜姐”二字,从简亦凡唇齿间吐出,充满了讽刺和仇视。
等肖勇旭回过味,扶着我这块烫手山芋,伸出尔康手叫简亦凡的时候,简亦凡已经钻进车子,马不停蹄地开远了。
我不哭不闹,平静地摆脱肖勇旭的搀扶,冷声说:“你也走吧。”
肖勇旭也走了,就没人监视我了,我就可以继续执行我的计划了。
没想到肖勇旭却开始轴了:“你听不出小凡是让我替他照顾你么?我丢下你不管,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他jiāo代?”
话落,肖勇旭全然不顾我的推拒反抗,根本不听我一声声“放开我”、“别管我”的叫嚣,硬生生把我塞进了他的车子后座。
我早已冷如死灰的心,兀地横生出一股恼怒。
先前被诸多措手不及的突变,打击到丧失理智,我险些忘了,肖勇旭才是真正惹出所有麻烦的罪魁祸首!
没坐在副驾驶,抢不到方向盘,我于是揪着肖勇旭的头发,bào烈捶打他,不让他好好开车:“你凭什么管我?最该死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出轨搞大水若烟的肚子,水怿心就不会曝出我和简亦凡的关系、拿我的luǒ照威胁我!郑俊翊更不会捅伤他!”
肖勇旭显然不想跟我同归于尽,一脚刹车停在路边,同时脱口而出:“搞大烟儿肚子的是水怿心自己!”
车子停稳,肖勇旭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色微微一凛,颤着唇,仓皇避开我的视线,扭头趴到方向盘上,猛砸喇叭。
随着肖勇旭肩膀抖动的频率,车里弥漫开无法掩饰的心碎。
我却笑了,笑得泪流满面,前仰后合。
水怿心和水若烟,是一个爹一个妈的亲兄妹阿!
对于这个惊雷般的消息,我怎么可能漠不关心?
收拢笑容,拽住肖勇旭的后衣领,我急急地问:“是真的么?”
如果是真的,那说明水怿心遇到了和我一样的人,像我一样的爱,我只需要把我的全部痛苦,还给他一一品尝。
杀水怿心,再也不用眉刀和老鼠药。
感qíng,就是最见血封喉的鸩毒利刃。
见肖勇旭伏在方向盘的身体有坐起来的架势,我忙悄悄摸出手机,暗自调到了录音界面。
肖勇旭艰难转过同样泪流满面的脸,哆哆嗦嗦地燃起一支烟,毫无防备地沉重点头,哽咽着讲出了那个比我和简亦凡更可笑的荒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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