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吵得头昏脑涨,我缓缓睁开眼,光线匕首般刺痛了瞳孔。
条件反she地闭了闭眼,我才渐渐适应光明,慢慢真正苏醒。
看着满屋乱作一团的白大褂,我qiáng忍唇齿咽喉间gān裂的疼,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虚弱地敲两下病chuáng的护栏,唤起他们的注意。
万白丛中一抹黑,是第一个循声赶到我身边的人。
他紧握着我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我,不舍得眨眼似地,硬生生瞪到眼眶泛起红cháo。
我挣不开他,气若游丝地从喉咙里哼了声:“渴……”
黑衣男子立马扭头冲护士咆哮:“水!快给她拿水来!”
护士颇为无奈地递给黑衣男子一包棉签和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告知黑衣男子:“先拿棉签蘸着给她润润嘴唇,再拿吸管一点点喂给她,不然呛水容易引起肺内感染。”
黑衣男子漠然摆手,驱散了白衣天使们,转脸竟对我换了副温柔得简直诡异的表qíng。
他问我:“记得我是谁么?”
对!
他是谁?
我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望着黑衣男子似曾相识的漂亮眉眼,我头疼得几yù炸裂,一些走马观花的画面和声音,渐渐从他桀骜jīng致的五官透露出来,混乱地掠过空落落的脑海。
每个场景,都有眼前黑衣男子狰狞可怖的表qíng。
——喜欢吃药?来来来,我喂你吃到饱!
——那guī儿子从哪出来的?是这么?他的王八爹没少往这钻吧?
——喜欢摸丁丁是吧?来!说,我和那娘娘腔,谁的大?
——要告我家bào,是吧?我真该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家bào!
——给我生孩子就那么委屈你?你他妈需要自杀式流产?康康也不想管了是不是?
——连我爸都勾引,就是你的报复么?
黑衣男子一动未动,我却莫名觉着浑身都疼。
耳光打过的疼,皮带抽过的疼,伤口被戳过的疼,头被台灯砸过的疼,后背被重工皮鞋踹过的疼,生命从肚子里流走的疼,心被碾碎的疼……
记起这副眉眼五官的主人,是nüè打我成xing的简亦凡,我猛然推开他正在洇湿我嘴唇的手,起身撞翻了水杯,歇斯底里地挣扎乱叫:“别碰我!如果记忆是器官,我剔骨割ròu也会摘除关于你的一切!你滚!滚!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许是我涨红着脸、肆意流泪、狂喷唾沫、喊到破音的样子太吓人,一群护士冲过来,按住qíng绪激动的我,给我打了一针。
百骸剧痛的感觉很快消失,睡意战车般席卷而过,平息了心底jiāo织的愤怒和难过。
整个世界,暂时重归寂静。
仿若行走在无限死循环的莫比乌斯环上,我再次陷入了守恒的混沌。
所有声响,都变得无比缥缈虚幻,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有人吼:“别拦我!她都已经慢xing药物中毒了,这群庸医怎么还给她打镇静剂?”
有人劝:“医生说用了另一种比较安全的药。”
怒吼的人总算平静了下来,声音却始终隐隐掺杂着难掩的心碎和绝望:“原来,她真有这么恨我。”
奉劝的人幽幽叹息:“别多想。医生不是说,她可能因为药物中毒和qiáng行催眠,导致记忆错乱了么?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绝望的声音淡淡嗤笑:“老肖,你真不会安慰人。我之前有多混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算她了解到我所有的苦衷,也不可能原谅我。因为,她是尹蜜。”
唏嘘的声音沉默了。
周遭彻底安静了下来。
第『第三滴泪』002 下个永恒再碰头
空落落的混沌间,我心底不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你该快乐。忘掉那个曾经伤过你心的人吧。忘掉他,你就会忘掉所有痛苦和悲伤。
我始终什么都记不起,只记得那句:她是尹蜜。
对,我是尹蜜。
爱和放弃都比任何人更彻底的尹蜜。
所以,再醒来时,连脑中混乱残留的片段记忆都不复存在。
睁开眼,接续空白梦境的,是雪白雪白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正瞪着浮肿熬红的双眸,面色疲倦地守在我身旁。
见我转醒,男人拿着棉签给我洇湿嘴唇的手,倏忽一顿:“不好意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马上走,找别人来照顾你。”
男人嘴上说得敞亮,身体却无比诚实地岿然稳坐,像在等我留他。
我本想问他怎么还不走,可当他模糊的脸渐渐清晰,我突然发现,他虽然乍看邋遢了点,但细瞧起来,还挺妖孽。洁白如玉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深邃jīng致的眉眼轮廓,像极了升级版的简亦凡……
天呐!简亦凡!
想到简亦凡,我瞬间五感顿清。
终于,我后知后觉地记起……昨晚,我在酒吧喝了杯让我难受得要死的糙莓汁,回家路上被简亦凡亲了一口……他问我去医院还是酒店,然后……
然后就完全没印象了!
现在这里明显是医院。
莫非简亦凡亲完我怂了,把我送到了医院?
可他人呢?打算赖账?还是害羞不敢见我?
没再搭理chuáng边的中老年盗版简亦凡,我翻身跳下了chuáng,准备找真正的简亦凡兴师问罪。
谁知我只是喝了杯加料的糙莓汁,居然喝得胸口像挨了枪子儿一样疼,才下chuáng就咳出了血,喷得中老年简亦凡满脸都是。
等盗版简亦凡把我抱回chuáng上,我已经不争气地华丽昏迷了。
估摸我昏迷的时候,八成说胡话念叨昨晚被下药的事来着。
护士给我换药那会儿,我半梦半醒地听见盗版简亦凡问医生:“她是失忆了么?”
医生说:“现在还不确定。像她这种神经受损导致记忆错乱残缺的患者,可能会逐渐忘记所有,也可能只忘记一部分。我上次就提醒过你。qíng况好的话,她也许还能维持正常成年人的智商和感知。qíng况糟的话,她也许……连最基本的拿筷子、系鞋带都要重新开始。”
盗版简亦凡沉吟片刻,又问:“你是说,往后时间长了,药劲儿过了,她也不可能恢复记忆?再醒过来,她可能连‘小凡’这个名字都不记得?”
“记忆这东西,谁也说不好,发生什么都有可能。”医生啼笑皆非地叹了口气,带领护士退出病房。
盗版简亦凡独自在chuáng边烦躁地来回踱步,最后,竟毫无预兆地弯腰倾身,不遗余力地紧抱住我,埋首在我肩头,惊喜到语无伦次似地连声嚷嚷:“太好了!忘了我吧!全都忘了吧!这样咱俩就可以真的重新开始了!早知道还有这种cao作,我早就让唐蕊催眠你了,我早就亲自动手给你打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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