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果然还是无法理解古人们畅游山水抒qíng达意的雅兴。
这一次,我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走,看着的,是最为平凡的普通人。
我觉得,人活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勇士。
那些隐居山林的写诗作画的雅士,不过是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罢了。
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
我时常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或者是地铁站的休息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我不知道我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说到底,我对未来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
我只想看看,这些人的生活。
那时我在L市,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L市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似乎总是有什么要紧事去做,身边不管发生什么都很难令他们驻足。
我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闪身拐进了一条小街。
那里人不多,很安静。
我有些乏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呆呆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在想,人活着,究竟在追求什么?
我所看见的人生,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蹈覆辙,最后遍体鳞伤还一次又一次的欺骗自己,使得这些痛苦都受的心甘qíng愿。
可是或早或晚,我们都会回归混沌。
从混沌的世界中来,由回到混沌的世界中去,中间多的无非就是一些难受的过往,这便是生命存在的意义吗?
听起来好没意思。
我从生下来到现在,究竟在追求什么?金钱、名誉、地位还是什么所谓的灵魂归宿?这些重要吗?我努力读书考上大学,和每天无所事事的混着日子,似乎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我百无聊赖的捏着手指,心里嘲笑着那些为生活而奔波的人。
早高峰渐渐过去,街上的店铺相继开张营业,街上的人也渐渐少了。
我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流làng汉,一头乱发,点着一根香烟,背着一把吉他坐在我对面的街道上。
他约莫三十多岁,肤色蜡huáng。
我看见他慢悠悠的取出一个破纸箱,扔在了他的前面,抱着吉他灭了烟,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便开始自顾自的唱起了歌。
我看着这个流làng汉,心说他真不会找地方。与其在这种小街卖唱,不如在那边的广场上,人流量更大,得的钱也多。
何况,这个时间点,除了我这种无业游民,还有谁在外面瞎晃。
我摇了摇头,靠在椅子上,放空一切,想听听这人唱歌。
几分钟后,我放弃了。
这人唱的太难听了。
我从来没见过有如此勇气的卖唱人。
这首曲子调子太过平缓,毫无波澜,歌词我也没有听清楚,简直就像一个老婆婆在絮絮叨叨的拉着人说着家长里短,抱怨连连。说句实在话,隔壁弹棉花的都比他的动静好听。
我算是怕了他了,起身赶紧离开。
第二次见他是在M省的某个地铁站里。
他在某个过道上,还是那么自我陶醉的唱着那首歌。
如果可以称作歌的话。
没有人肯为他驻足。
我看见很多人将零钱丢在了他我的纸箱子里就匆匆走开了,似乎只是单纯的觉得他可怜所以施舍给他,没有一点是因为他的音乐而动容。
我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心说这人真是奇怪的要命。
那人似乎是抬头往我这边瞅了一眼,我不确定。
我听着他的歌,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他好像比弹棉花的要好一点。
第三次是在某个海岸边。
那时我刚刚从酒吧里出来,给自己灌了一杯朗姆酒,意识有些恍惚。
我坐在岸边,看着cháo水退去。
皓月当空,衬得海面波光粼粼,倒是极美的夜景。
要是配上一曲悠长的歌,就再好不过了,我想。
人生总是这么戏剧。
就在我这份念想刚落,老天真的赐了我一曲
——熟悉的、弹棉花的、调子。
我真是有点yù哭无泪,转身看见那个流làng吉他手正巧坐在离我不远的石头上,哼着那首百年不变的调子。
这人到底是gān嘛?
乞讨也找有人的地方好吗?
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从来没有给过他们钱,我觉得他要是指望从我的身上要到个一元两元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有烦躁,想抽一支烟。
我摸了摸口袋,发现才买的那包烟,消失不见了。
八成是酒吧里哪个人顺走了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却听见那首曲子停住了。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了看他。
那个流làng汉朝我走过来,递给我一支烟,问道:“要吗?”
那里光线不太好,但是我觉得他手不是很gān净,觉得有点恶心,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将那根烟点了,自己抽了起来。
我嗅着那个味,还真有点忍不住。
他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心思,又递给我一根,说道:“gān净的,不脏。”
我犹豫了一下,他似乎有些不耐烦,正要往回收拾,我一把抓住了烟,抢了回来。
他叼着烟,歪着嘴有几分不屑的笑了笑,给我招招手,摸出了一个打火机。我叼着烟,凑了过去。
我看见他的眼睛映着火光,有几分忧郁。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感觉舒畅许多。
他轻轻的吐了一个烟圈,喃喃道:“难得。”
“什么?”
“我说难得啊,看见一个女人抽烟喝酒,”他看了我一眼,“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些人吧。”
“什么意思?”
“我看你像个读书人。”
我看了他一眼,心说我就这么明显吗。
谁都不是生下来就会喝酒抽烟的,可是一旦发现这两种东西能让心里舒服一点,就不大可能戒掉。
其实,换个角度想想,总比吸毒好。
“我们第三次见了。”
是啊。
“jiāo个朋友吧。”他将抽完的烟头扔在沙滩上,踩灭了。
“慕司南。”
“余察。”
余察是个流làng歌手兼画家,居无定所,每天以卖画唱歌为生。
他问我是gān什么的,我不是很好答,想了想还是如实说了:我这个人,是个混混,偶尔写写小说讨个生活。
那就是个小说家,他说,我是艺术家。
嗯,艺术家。
多么难懂的艺术。
弹棉花一般的艺术。
他每天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是受不了这种生活的。我住的酒店比较便宜,多付一个人的也没什么问题,但是他拒绝了我的邀请,他说他不接受别人的施舍。
我真想说,你这么有骨气别乞讨啊。但是还是懒得跟他扯,累。
那海滩其实风景很好,尤其是晚上,安静的很,我很喜欢,所以就决定在那里多住几天。
余察听说了我的安排,说他也打算在这里呆会儿,就当是给我做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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