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暮接到消息说第二天回学校领录取通知书,她回到家时已是晚上,魏淑兰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gān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径直朝自己卧室走去。
“小暮……”魏淑兰很久没有叫过她了。
小暮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镜子,心里一惊,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魏淑兰如此看她了——温柔而怜爱的目光,惹的小暮心头一颤。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魏淑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魏淑兰面色也变huáng了,头发也出现了银丝,她老了,小暮本以为她是不会老的。
“好好活着。”她说。
小暮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卧室。
她坐在窗台前面,满脑子想的都是明天见到李天佑该怎么让他和王诗涵解释。她不太擅长这种事qíng,所以很苦恼。
又是一年雨季。
今天是陆远光的忌日,她才扫完墓回来。
她知道魏淑兰是不会去的,毕竟她这么无qíng,魏淑兰心里全是在盘算着怎么使得自身利益最大化。说不定她和陆远光,在她眼里一直都是两枚棋子罢了。
天开始下雨了,伴随着电闪雷鸣。
魏淑兰悄悄的出了门,走上了天台。
大雨将她浑身都淋湿了,她丝毫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大雨里,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枚戒指,自言自语道:
“嫁给我好吗?”
她用右手给左手无名指慢慢的带上了戒指。
“我愿意。”她笑着说。
她哭了,雨和泪一起划过她的脸庞。
狂风大作,将大雨chuī进了室内。
小暮起身伸手想要将窗户关上,就在那一瞬间,天空响起一声惊雷,突如其来的闪电照的窗户发白,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小暮眼前。
她借着闪电的白光,看见了魏淑兰毫无生气的脸!
下一瞬间,一切如常。
小暮看着那个窗口,钉在了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跪在地上,双手捂住口鼻,崩溃的哭了。
那个雨夜,魏淑兰自杀了,她很早就得了抑郁症,小暮一直都没有发现。
因为她一直在刻意回避魏淑兰。
魏淑兰的哥哥抢走了所有的财产,只留给了小暮二十万元。
魏淑兰是他们魏家□□时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孩子,他们从未想过这个孩子是个天才。
天才竟然走了,那么她的财产自然要给他们来报答养育之恩。
小暮真的是一个人了。
她没有哭,一滴泪也没留。
她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一切如常。
她父母还健在,只是不想见她罢了。
大学开学,小暮一个人去报到,她在自己名字那栏写下了“慕司南”三个字,这是她假期改的名字。
按照学校规定,新生都要做一篇测试题,慕司南做完后,便成了学校重点关注对象。
她请求老师不要告诉她自己得了什么病,她害怕是抑郁症。老师也很配合,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耐心的在帮助她。
她建议慕司南多读书,慕司南之前是要读书的,但是大多都是帮助学习的工具书或是类似于百科全书一般科普类的东西,也没怎么读过文学和小说。她安安静静的看了几本,觉得很有意思,便开始写作,刊登在校园杂志上,颇受好评。
她的心病慢慢的好转,但是没有根除。
一年之后,学校惯例的支教活动,老师建议慕司南去参加。
……
慕司南靠着江边的护栏,喝了一口酒。微风拂过她的脸颊,她将碎发撩到耳后,什么也没说。
老罗站在她的身边,低声道:“原来你怕的不是黑,也不是房间大,是窗户。”
慕司南点点头。
“还记得那天我在江瀚文家里崩溃了吗?那天是雷雨天气,我错把晾衣架上那件衣服当做人影了,真的被吓到了。”她笑着说这话,但是心里并不是那么好受。母亲跳楼自杀的yīn影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当雨夜,她面前都会出现魏淑兰毫无生气的脸。
魏淑兰是放不下陆远光的,她知道的,因为母亲自杀的那天,和当年陆远光救人的那天,差了整整六年。
“我确实该接受这个现实了,”她低声说着,“我没有亲人了,孤独无依了……”
老罗听她自言自语,心很痛,他伸手捧着她的脸,qiáng迫她看着自己,认真的说道:“慕司南,听着,你还有我。”
“那天你问我我喜欢你什么,我说我喜欢你美丽的容颜,卓越的才华,年轻的身体。但是这段日子我明白了一件事:哪怕你容颜不再,才华殆尽,时光逝去,我也依然喜欢你。”
“我爱你,慕司南,我爱你。”他说。
慕司南看着他的眼睛,眼里的泪不住的下流,但是嘴上却冷冷的说道:“有件事你说的不对。”
老罗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她微微的扬起下巴,含着泪笑道:“无论多少年,我永远都是那个最聪明最美丽最有才华的女人!”
“你这人……”老罗有点哭笑不得了,他紧紧抱住她,嘴里喃喃道:“这世界怎么会有你这么自大的人。”
“现在你见到了。”她枕在他的肩膀上,微笑着说。
慕司南看着夜空,清澈明亮,一轮皓月悬挂在天边,洁白如玉。
雨季渐渐过去了,明天将会是一个大晴天。
江水还是依旧平静的流淌着,没人知道里面隐藏了多少令人心碎的回忆。
慕司南闭上了眼睛,伸手轻轻的环住了老罗的腰,低声道:“我爱你,老罗。”
老罗听到了这句话,突然睁大了双眼,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拉开了他们的距离,激动的问道:“你说什么?”
慕司南看着他,刚才的兴致全然消失,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说!我们年龄差距这么大,你不要死的太早了,留我一个人很没意思的。”
“那你说我要活到多少岁?”老罗知道慕司南害羞了,便顺着她说下去。
“简单,”她说,“就活个一百三十多岁吧,也不是很难吧。”
老罗心里呵呵呵的冷笑了几声,心说这人还真敢说,一百三十多岁,要破世界记录了吧?太看得起他了。
刚想反驳几句,慕司南又道:“不行不行,那意味着我得活到一百多岁,太难了。”她摇摇头,看起来想的很认真,“这样吧,你活到九十七岁,我这身体活到七十岁就不错了,到时候咱俩一起挂,你看怎么样?”
老罗真是哭笑不得了,他像个孩子一样伸手做出拉钩的动作,对着慕司南说:“成jiāo。”
慕司南笑了笑,勾上了他的小指,和他盖了章。
“成jiāo。”她说。
那一年假期,她不再记恨她的母亲了,她记恨的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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