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希睡了整整一个下午,醒来后只觉得头更沉,他的手已经有些不受控制,但还是在chuáng头边摸到了手机,莫文浩按住他说:“人已经来了,你不用打电话。”
“什么??”他的整张脸立即苍白了起来,额头冒着虚汗,重重地喘。息着,“你说了什么?”
“放心吧!她不知道!我们只告诉她你摔了一跤。”莫文浩叹了口气,“我拜托你不要胡乱激动行吗?”
“还不是因为你说话大喘气啊!你先说后一句不行吗?”曾之雯冲他怒道。
“那她人呢?”
莫文浩说:“给你买吃的去了!她已经在你chuáng边坐了一下午!对你额头上厚厚的纱布下渗出的血迹落够了眼泪!”
“文浩!”曾之雯责怪地推了推他,再给了他一个白眼自己体会。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乔以希扭头望去,看见覃小沐正愣愣地站在门边,如阳光绽放的笑容立即浮现脸上,虽然惨白的灯光让他的脸显得瘦削而发青。
覃小沐的心痛极了,可她知道啊!再痛,也不能在他面前哭!迈着千斤重却不得不努力轻松的腿,她走了进去,莫文浩给她使了个警告的眼色,她忽略了。
走近chuáng边,乔以希拉住她的手,紧紧握住,“哭了吗?”他问,“没关系,就一点皮一点血,非得送到医院来。”
眼看着因为他的一句话覃小沐快要飚出泪来,曾之雯急忙掰过她的肩膀,“哎?你不是买吃的去吗?东西呢?”
她一愣,亮亮的泪珠挂在眼角,“哦……我,我忘了……”
“……”曾之雯快速地把她那一滴泪擦去,“那我去买好了,文浩!要不要一起去?”
莫文浩梗着脖子说:“不去!”
曾之雯生拉硬拽地硬是把他给拖走了。
空气突然安静,病房里瞬间就只剩下她和他,他从chuáng上坐起,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她,她回避着,怕自己忍不住会流泪。
他笑着把她抱进怀里,她听得出来他微微的喘。息声,还有那仿佛只是微弱的心跳声。
“担心了吗?”他问。
她没说话。
“别担心,”他牵着她的手在纱布上摸了摸,“看起来这样,其实就流了一点血,没事的,眩晕症才晕倒的,刚好磕到了桌角,医生说我前一段时间发烧吃药过量了,打几天点滴就好了,文浩没告诉你?”
“告诉了,”撒个谎很容易,只要他说是眩晕症就是眩晕症,她摸着他的下巴,微笑着说:“像新生的小糙。”
“嗯……”他也笑,“这样有没有帅一点?”
“本来就很帅。”
“我是说有没有更帅?”
“幼稚鬼。”
他吻着她的头发,吻着她的手,“我很想你,刚刚的梦里还见着你,没想到睡醒一觉文浩说你来了,我还以为他会小题大做把我住院的事qíng和你添油加醋地说,害你担心呢……他……没说什么吧?”
“说什么?不过把我骂了一顿。”
“把你骂哭了?”
“是。”
“怎么骂的?”
“罪该万死啊!láng心狗肺啊!天打雷劈啊!等等!”
“……那混蛋!”
她窝在他怀里轻笑起来,“等你出院了收拾他。”
过了一会他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知道吗?”
“知道,我不担心。”
“外面那么冷,你怎么连外套也没穿一件?”他说。
“忘了嘛!”是啊!她本来连鞋子都穿错,还是曾之雯临时给她买了一双。
“上来。”他掀了被子,以欢迎的姿势让出了半边chuáng,她立即钻了过去,被子里很暖很暖,就像他的怀抱,她不敢抬头,怕自己的眼泪会决堤。
她知道的,如果他真的下不了手术台,她将永远随着他而去。
他笑了一下,“真想把你娶了,这样每天晚上都可以抱着你,不用忍受长夜漫漫的孤单。”
她的心就痛了一下,他伸手去握她的手,他说:“小沐,我应该七年前就把你娶了。”
“对不起……”她哽着喉。
“为什么?”
“我làng费了七年时间。”
“嗯。”他笑着,“的确是làng费,我们的孩子都应该上小学了。”
人生没有回头路,可她此时此刻,却很想很想把岁月的时钟往回拨,她不要斗了,不要和继母斗,不要和小梅斗,她会好好地和以希坦白,她会告诉他一切,所有的一切……
“是不是很冷?你在发抖。”
“有一点。”她紧紧地抱着他,脑海里总有某种烟消云散的镜头,她害怕,她真的害怕。
乔以希没有过多的jīng力陪着她,吃了点东西吃了药之后就睡了过去,曾之雯说,天亮之后有一项可怕的检查,如果可以,希望她不要离开。
有多可怕?她不敢想,她看着乔以希沉睡的脸只惶惶不安。
半夜的时候,她躺在乔以希身边却睡得并不安稳,噩梦像个魔鬼一样追着她,她无数次地醒了过来,每一次都发现自己浑身的冷汗,她怕弄醒了他,于是小心翼翼地下了chuáng,披了件外衣趴在chuáng边迷糊过去,后来,她觉得有人在动她的外衣,猛地睁眼,吓得差点没跳起来。
“嘘。”她看见他在微笑,慈祥而苍老。
她该知道的,乔以希病了,作为父亲的他怎么可能瞒得住?她的心狂跳,七年前,那样声声的指责,那样绝望地控诉,如今,她该怎样去面对?
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对不起,我……”
“谢谢你。”寂静的走廊响起他的声音,不是责怪,却是感谢,“谢谢你回来。”
她无法言语,或者说,不知该如何言语。
“是我的错。”他真的很老很老了,老得比起七年前来,瘦了许多,小了许多,眉宇间没有了凌厉,没有了生气,只有满心苍夷的凄凉,悲哀。
“我找过你,可是孩子,你怎么藏得那么深呢?”
她泪流满面。
“以希他……像失了魂,我就知道我错了,可我找不到你,我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不能再没了……你……能原谅当年的我吗?”
她的心痛得无以复加,“您别这样说,我怎么承受得起!是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以希,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黑夜的风,仿佛死神的披风,面前的老者,以多么悲怆的心qíng对她说下这些话,他黑色的外套下,是黑色的拐杖,他的生命,仿佛正以一种可怕的方式一点一点地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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