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便对许腾说:“问Eric今晚有没有空,请去帝海大酒店吃饭。你再派人去东江别苑,那儿有一套老荷兰,小心包起来晚上送给他。”
东江别苑里的别墅是何母送给何安的成年礼物,何安不常住,如今倒成了半个仓库,人家送的什么东西不喜欢了就全放在那儿。
Eric本就在休假,一听有人请客自然连连点头。
许腾订的位置是二楼小包间,座位边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放眼望去正是横贯东川的三度江。江边立着防护栏,栏外有一条小径,再向外是灌木丛,间隔百米摆着长椅供人欣赏休息。往远处走便是盘踞在江面上的三度大桥。每日桥上都会亮着单色霓虹灯,应和着大桥的jīng雕伟岸,倒影在江面上,自成一道风景。
夜色渐沉,何安正听Eric高谈欧洲文艺史,忽见三度江两岸的路灯从望不到头的远处一盏盏亮起。谈xing盎然的两人瞬间都被光明款步而来的壮丽吸引了过去,又目送它远去点亮深处的黑暗。
Eric叹了声“真美”,然后回过头来继续吃海鲜。何安却依然愣愣地望着下面。
Eric见何安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喊了两声才回神,忧心地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了。
“没事,”何安抱歉地笑道:“只是三度江亮灯太美了,每次亲眼目睹都很震撼。”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天仙擦肩而过……”Eric絮絮叨叨地讲起三渡大桥的历史,何安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表面一派和乐。何安浅酌一口酒定定心神,暗自苦笑,这分明是死神路过。
“……据说站在江边欣赏更壮观,这儿风景虽好,却没有亲临的乐趣……”
“你可以明天再来看,”何安放下酒杯,“站在桥上看更好,可惜观光的人太多,哪怕桥面限流也都是看人头。有一年冬天,下bào雨bào雪,整座桥都封了,我们绕过安保上了桥面。天已经黑得像墨,北风混着冰渣子打在脸上,脚下滑倒好多次,膝盖都摔青了。然后傍晚六点整,啪,由南至北,你梦里的缪斯奔向你,穿透你,离开你。”
那年跨年夜,李如灏从何安身后拥着他,双手捂着他的脸颊替他挡风雪,那副皮手套早就变得又湿又冷,冻得他牙齿嘚嘚作响。
他刚要大骂李如灏是神经病,大冬天好好的暖房不呆非要过来看什么鬼灯,却听身后那人说,我们在一起吧。
作者有话要说:
哎,有些东西随缘吧,有缘自然能找到QAQ
第5章 第5章
李如灏到家时何安已经睡下了,他悄声脱了外套径自去洗漱。何安睡眠不深,有时候房间里有些微的走动或亮光他就会被吵醒。等李如灏洗完澡出来果然看他已经醒了,正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机。
卧室里仅亮着chuáng头柜底下的地灯,还有洗手间透出来的点点亮光,何安半眯着眼睛在chuáng头柜上摸了半天,碰倒了相框和装饰花,愣是摸不到手机。李如灏系好浴袍的腰带,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问:“怎么了?”
“几点了?”何安的声音有点虚,李如灏俯身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两点,继续睡吧。”
何安得知了具体时间,就缩回手,密密实实地窝在被子里。李如灏见他老老实实地睡了,刚要走就被拉住了袖口,何安比刚才清醒了一点,嗓音也亮了些,他继续问:“我让人送去工作室的海鲜餐怎么样?”
何安跟Eric用完了晚餐后,Eric还有约就先走一步。何安则招来服务员订了20份海鲜套餐送去淮杏路上李如灏的工作室。帝海大酒店和工作室处于不同的商圈,两者之间的车程超过一个小时,更别提晚高峰堵车了。
李如灏顿了顿,说:“不错。怎么点了帝海的,他们不是不送超出那一圈的地点么。”
“本来是不送。但是我今晚在那儿吃饭,新来的厨师做的烩面特别好吃,就想着给你们尝尝。他们不送是怕过了最佳食用时间,我说我不在意这个问题,还请我妈去了电话给帝海的老总,这才送的。”何安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大半张脸贴着枕头。
“你还真是……”李如灏无奈地说,“下次别这么任xing。你要是真觉得好吃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他们去不就行了。”
何安不语,半晌又说:“你妈的生日马上就到了,前段时间你不在我也不想烦你。大致上都布置好了,只是晚宴的酒品一直拿不定主意,这几天我的舌头品酒品地都快没知觉了,你觉得呢?”
李如灏像是走了神,背对着何安不知道在想什么。何安见他半天没反应,隔着被子屈膝顶了下他的尾椎骨,李如灏“嗯”了声,说道:“我妈最喜欢你,只要是你挑的她保准满意。”说罢他又假装吃醋了,酸酸地说:“哎……你这gān儿子兼媳妇儿的地位可比我这亲儿子高多了,从小到大我妈就偏心你,你剥的瓜子都比我拍的电影好。”
何安不理他贫嘴,“你给我出出主意呗,我脑子想的都空了。”
“嗯……好累啊……会从大中午开到凌晨,回家还要让我动脑子。”听那口气,李如灏简直委屈地不得了,他下意识地捻着手指,“你睡吧,我去书房工作。”
“这么晚还工作?不是说很累么。”
“今天状态特别好,灵感来了挡不住。乖,我去了。”谈起电影,李如灏的兴奋之qíng就溢于言表,他说完替何安掖了掖被角就走了。
等到房间又归于黑暗,何安方才睁了眼,仰面躺着漫无目的地死盯着天花板。
冬去chūn来,东川傍晚六点的天还没有完全暗下去。虽然没有夕阳,可chūn风拂柳,沿着三度江漫步也不失一种làng漫。这处是观光游览的胜地,常有游客三三两两地聚集着合影或者录像。长椅上坐着两个戴着棒球帽和大墨镜的人,幸而周遭树木茂盛,游人又专注于浏览景观,倒变成了大隐隐于市。
六点一到,约莫过了半分钟,岸边灯一路亮过来,众人的视线一路跟着光明走。何安撑着脑袋享受这短短的几秒,回味起当年年少的甜蜜。被美好的记忆吸引了去,也就不再专注这灯光秀,他微微低头去看垂柳,却不想,居然瞧见了一顶帽子。
那棒球帽他认得的,世上仅此一顶,是李如灏的小侄子自己手绘的作品,上面还有那孩子独特的标识。他那时相当自豪,长辈们都夸他有艺术天分,争着逗弄他说要买了他这顶帽子做收藏,以后等他成了大家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可他谁也不让碰,说要送给最敬爱的小叔叔李如灏。
旁边那个男人何安不认识。他们看完灯光秀便起身离开了,不知聊了什么,李如灏笑嘻嘻地抬手去捏那男人的脸,反倒被那人用帽檐戳了几下肩膀。
食指轻轻拂过被爱人亲吻过的地方,何安想起那天访谈,许腾无不艳羡地说李如灏居然会这么直白地向他示爱。
何安当时也很惊讶。上大学的时候,李如灏最喜欢抱着他黏糊地说你是我的缪斯。后来他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习惯了一起过柴米油盐的生活,享受起平淡的温存。何安想,大概因为他们真正是个成年人了,那些ròu麻的qíng话自然也不必如此坦露地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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