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关头,谁也靠不住,只有自己。
也只能靠自己。
她仰头看着浓雾,仍旧看不见阳光,心头那块巨石从来不曾消散,她已经预料到了此法的不可行。
所有人的手都拉着,免得走散,这是集体行动,毕竟昨晚那个潜藏在黑暗中的不明生物还没有现身。
“一二三!”深吸一口气,迈动脚步,进入迷雾。
一步,两步……方青时在心里头数着步子,丈量距离,每走十步,队伍就要报数一次,免得走散,也免得有危险却没有发现。
已经走了三十步了。
方青时额头渗出了汗水,眉头却皱起,怎么这么顺利?不合理啊?
“一!”
“二!”
第三轮的报数开始了。
“九!”袁溪桥是最后一个。
“十!”在所有人心里刚舒缓时,一个声音却将所有人的心又悬了起来。
“谁多报了!”宋随川的声音冷冽,他一向少话,少表qíng,现在也生了气。
没有人应声。
风起,雾像是牛奶,在碗里流淌,扑在脸上就是水汽迷蒙,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每个人的心跳和呼吸声。
“再报数一次。”宋随川发话了。
“一。”杜小莲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像是风中的竹子,瑟瑟发抖,站立不稳。
“二。”
“三。”
……
每一个人声音响起,心就猛地跳一下,像是车子遇见障碍物猛地弹跳而起,但是车子还会继续往前开,面前的路能不能走却是个未知数。
“九。”
“十。”声音应声而起。
有哭泣在一旁响起,细细的,压抑的,怀揣着巨大的恐惧。
“再报数一次,同时举手,报上名字,都记得你们身边站得是谁吗?”宋随川的声音就是水中的浮木,给了众人安慰。
“一,杜小莲。”
……
报数还在进行。
“九,袁溪桥。”最后一个人报数完毕。
“啊!”陶盈袖的尖叫响起,“我旁边的人没有举手。”
这个声音就是最后一根稻糙,将众人心中的恐惧都激发了出来,说不清是谁放的手,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队伍已经彻底散了,耳边都是脚步声,杂乱地像是乱了节奏的鼓点。
方青时侧着头想了想方位,开始往回走,白雾中,目不能视,只能靠着记忆,即使做了准备,现在也还是吃力。
她咬着牙,拼命回想来时的方向和步数,屏蔽掉耳边的尖叫和脚步声。
然而一迈步,头就撞上了一个硬物体。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跟我走。”
手被拉住了,方青时听出了那是宋随川的声音,心中的警备还是没有散,谁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要是是那个鬼假冒的呢?
但是手中的温暖是这样的真切,男子宽大的手,温暖的触感,还有那些细小的结痂,都真实地让人动容。
眼前仍旧是白雾一片,看不清脚下的路,但是只要他牵住了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安定,可以不管不顾往前走,不害怕摔跤,也不害怕迷路。
这种踏实与安定让方青时戒备。
不要对任何人产生依赖,这是她的人生指南中最重要的一条。
想了又想,那张脸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方青时终于恍然,“啊!我认得你!你和宋南初长得好像!”
男子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但是握住方青时手的力度却加深了几分。
宋南初,那个绯闻缠身的明星?那个风流不负责任的娘娘腔?
宋随川对方青时的认脸能力有点绝望,但是方青时却来了兴头,“我就说看着你眼熟,我室友好喜欢宋南初啊!她的chuáng头贴了好多那个人的照片。”
是的,就是这样吧?
所以我才会对他感到熟悉?
方青时在心里说服自己,心里却对宋随川竖起了一道厚墙。
警惕!警惕!!警惕!!!
那座学校终于出现在了眼前,方青时在宋随川的带领下终于走出了迷雾。
昨晚一睁眼就是屋子,今早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在一间学校里,学校估计荒废了很久,爬山虎长满了墙壁,而墙壁没有被覆盖处,则是在日久的风chuī日晒中斑驳脱落,展露出荒芜本色。
学校不大,只有六层楼,走廊空dàngdàng,走廊里的房间空dàngdàng,窗户破碎,风扇生了锈,沾了灰,里面的桌子椅子要么被踢翻,要么破烂,完好的没有几个。
学校应该还有cao场和其他教学楼,但是现在都被浓雾笼罩,看不真切。
昨晚,方青时她们就是在六楼,也是保存最完好的一间房子,那间屋子估计以前是用来做仓库的,没有桌椅,空dàngdàng的。
雾中传来了脚步声,方青时警惕地握住刀,眼神里都是戒备。
杜小莲跑了出来,一身ròu在震颤,泪水模糊了双颊,她一把扑进宋随川怀里,声音急切,“有人在追我!”
然而她身后除了风,再没有其他东西。
那个东西不想她们离开,开始在雾中赶人了。
方青时放了心,知道接下来几个人也会跟着出来,索xing坐在地上,保存体力,应对突发事件。
还是那间屋子,九个人围成一个圆,脸色苍白者有之,神色紧张者有之,绝望者有之,淡然者当然也有之,当然最后一位纯粹不是正常人类,方青时将他排除在外。
“我以为我有权知道真相。毕竟,这件事完全不关我的事。”方青时用手敲击地板,眼睛死死盯住陶盈袖。
“这件事和我也没有关系,我和方青时是意外被卷进来,现在该你们讲话了。”宋随川双手抱在胸前,九点已过,他对陶盈袖的义务彻底终止。
只是身处被浓雾包裹的学校,他不能出去,只得自救。
没有一个人说话。
陶盈袖对着宋随川冷笑,杜小莲还在惊恐中,根本不能正常思考,袁溪桥讪笑着组织语言,冉竹只是玩着手指,连头也不曾抬起,至于苏泽深苏梁浅两兄妹,哥哥只顾安慰妹妹,妹妹只顾发抖,他们活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都不敢说了吗?”叶一肖冷笑,“自己做的孽,自己还,没听见林淮叶早上说什么了吗?游戏继续!”
“叶一肖!你疯了!林淮叶已经死了,而且她的死和我们根本没有关系!”陶盈袖反驳,瞪大眼睛,里面却满是血丝和憔悴。
她妆容jīng致,但是经历了一晚的奔波惊吓,妆花了,只有红色白色粉末混做一团,黏在脸上,像是小丑。
“真的没有关系吗?当初不是你叫我们走的吗?”叶一肖玩着自己的手指,冷冷看着陶盈袖,他就喜欢看着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卑微,哑口无言的样子。
不就是有钱吗?不就是有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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