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处墓室上,两张照片紧挨在一起。
照片上的年轻男女都笑得格外灿烂。
一位位亲属献花拜过。柯西宁鞠躬,站在一边。
姨母已经将近二十年没和柯家联络了,她走到柯西宁身边,感慨万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仪式结束,曲终人散。
这处墓xué是柯爸爸jīng心找来的,据算命的说是块风水宝地。外边是一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风chuī过后,竹叶碰撞出“沙沙”的声音。
严叙不便出席,就站在竹林外边。
柯西宁走过去,说道:“走吧。”
严叙说:“等等。”
他迈步走过石台阶,鞠躬,恭恭敬敬地为二老上了一支香。
柯西宁就站在严叙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
车在山下。
过了一会儿,两人回到住处。
恰巧付琰拨了电话来,询问了几句柯西宁家里的qíng况。他估计听出柯西宁的qíng绪和状态都不太好,没说两句,就结束了通讯。
严叙问:“付琰?”
“嗯。”柯西宁说。
“他挺负责任的。”严叙说,“一般人不会那么有魄力,决定暂时接下容雪遗留下来所有的艺人。”
也不知柯西宁有没有听进去,只听到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严叙叹了口气。
他走上前,主动给了柯西宁一个温暖的拥抱。
柯西宁没有避开,他的脸颊挨在严叙的左肩处。
两人都没有人说话。
这个姿势却保持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严叙感觉到自己左肩处的衣料湿了一块,而柯西宁在他怀里无声地发抖。
第72章 回程
深夜, 柯西宁做了一个梦。
当初他演《呓语》陷入难关的时期,也曾做过这个梦。只不过比起上次来,这次有稍许的不同。
柯妈妈和柯爸爸不停地吵架, 小西宁听得害怕,小小一只捂着耳朵缩在角落里。柯妈妈摔烂了他们的结婚照, 戳着柯爸爸的脊梁骨, 哭声振聋发聩:“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
柯爸爸沉默地瞥了一眼妻子, 一句话都没说, 真的摔门而出。
外头狂风大雨, 树木被chuī得东倒西歪, 路边积水很深。
电视播报员裹着透明的长袖雨衣,捂着头顶的帽子,手里拿着话筒,极其有敬业jīng神地播报着今晚的恶劣天气。
柯妈妈冷静下来, 出客厅一看,发现放在鞋架上的那把雨伞, 依然好好地待在那里。他的丈夫宁可冒着狂风大雨出门,也不愿再听她多说一句。
婚外qíng被揭穿以来, 柯爸爸自认有愧, 柯妈妈又一直有产后抑郁。所以任凭柯妈妈怎么吵,他都不会回嘴,一个人坐在chuáng边默默地抽烟,顶多临了问一句:“吵完了吗?吵完了就睡觉, 别把孩子吓着了。”
但今晚,这个男人给她的最后一个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那是失望和不耐烦的目光。
黑白电视机仍然在孜孜不倦地播放着,柯妈妈蓬头垢脸地坐在chuáng边许久,一言不发。
伴随着风水和雨声,轰轰的雷声响彻在耳边。
抱着膝盖蹲在一边的小西宁站起来,走到柯妈妈的身边。
他爬到chuáng边,抱住柯妈妈。ròu呼呼的小手贴在她的后背,对着妈妈露出一个治愈的傻笑。
柯妈妈沉默地看了眼小西宁,问道:“你饿不饿?”这一架吵得天昏地暗,他们一家人都没有开饭。她没有关系,但是柯西宁还小,挨不住饿。
小西宁依然趴在柯妈妈的怀里,把头摇得很拨làng鼓一样。
柯妈妈柔声问道:“我去下一碗番茄蛋面好不好?”
这次,小西宁的头就摇得迟疑了一些。
番茄蛋面听起来很寻常,但却是柯妈妈最拿手的菜之一。她煮的番茄蛋面,面条细滑香嫩,汤汁很醇很靓,喝一口进肚子里,整个肠胃都暖暖的。
小西宁最喜欢柯妈妈的番茄蛋面。
柯妈妈微笑地抚摸着小西宁柔软的发丝,说道:“外头打雷了,你去把电视机关了,妈妈去煮面。”
小西宁乖巧地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了声“好。”
打雷声轰隆隆地响起,小西宁听妈妈的话把电视机给关了。播报声也消失在黑屏中。
餐桌上,小西宁扒着碗,滋溜滋溜吃了一整碗的汤面。
柯妈妈问道:“好吃吗?”
小西宁仰起脸,用力点着头,大声地夸赞道:“好吃。”
柯妈妈看着他笑了。
晚上,柯妈妈抱着小西宁,给他唱她娘家流行的童谣曲。
歌声温婉,入耳助眠,小西宁就感觉像是躺在摇篮上dàng悠来dàng悠去。一首歌还没唱完,小西宁便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外头风声雨水jiāo杂着,雷声也很大。
小西宁吃面喝了太多汤,被尿意憋醒。醒来后,柯妈妈已经不见踪影,而她睡过的那边chuáng却仍然温热的。他没有多想,慢吞吞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去上了个厕所。
小西宁揉着眼睛,没什么意识地在房间和客厅里转来转去。
又一道闪电,急促且短暂的亮光下,阳台的窗帘微动,倒影出一个黑暗的轮廓。
那是柯妈妈。
虽然不知道妈妈大晚上地待在阳台做什么,但找到柯妈妈,小西宁显然很开心。他“啪嗒啪嗒”地跑过去,一声“妈妈”还未喊出口。
窗台上的人影便从高楼坠落了下去。
小西宁瞳孔一缩,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呆呆地站在原地。
雷声渐渐变小,楼下有人撑着伞去倒垃圾,惊叫了一声。
第二天,柯爸爸才收到通知匆匆赶来。
小西宁安安静静地站在柯爸爸的面前。
柯爸爸蹲下来,沉痛地抱住了他。柯爸爸是个非常传统的男xing,他觉得男人再怎么样都不能掉眼泪。
但他那天的声音都哭哑了。
柯爸爸搂着小西宁,哽咽地叫着“儿子”“儿子”,重复地喊着。因为他知道,从那天起,他的世界就只剩下了柯西宁。他只有儿子,而柯西宁也只有他。
那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糙。
※
严叙能够明显地感觉出柯西宁在做噩梦。
他躺在那张童年时期的小chuáng上,时不时眉头紧皱,面色十分压抑。
严叙搂着柯西宁,温热的手掌熨帖着他的后背,从上至下顺着脊梁骨慢慢地平顺着柯西宁激动的qíng绪。
这一招见效很快。
柯西宁真的逐渐冷静下来,气息也变得平稳和均匀。
严叙舒了一口气。
但他没想到的是,柯西宁不是从噩梦中脱离了出来,而是彻底睁开眼醒了过来。
“……严叙。”
柯西宁的qíng绪看起来还挺稳定,没有之前那么激烈。
即便柯西宁醒了,严叙也依然搂着他,柯西宁竟然也没想着要挣脱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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