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他又拿起桌上其中三支药放进项络臣的口袋,颔首说,“当然了,我可以给你足够的考虑时间,只是看你自己时间充不充裕了,药你可以先带走三支,是一天的用量,或许能帮助你考虑,我在这等着你的考虑结果。你放心,我说了,我不是查理斯那些人,我不会给你毒药,因为我现在没必要害你父亲。”
几支细小的药剂竟然如同几座大山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肩头,让他快要窒息,他知道比尔当初也一定是用了各种方式来bī李茶的,甚至会拿自己家人的生命和幸福去bī过她,她那样的失魂落魄,或许很希望自己能在身边保护她,可是自己却不在,而此刻自己却无力反抗了。
项络臣第一次在父亲面前掩面抽泣起来:“爸爸,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问过您一声平安,没有说过一句要您注意身体。大家总说父母老了,需要儿女在身边,可我却觉得我越来越需要你,需要你醒着,需要你责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是有意要瞒着茶儿的,不是有意的,我们离开时,我给山下的村民一些钱,要他们帮我看护好老人家的房舍和墓碑。可是没过多久,就接到了那里的电话,说有一群人几乎将房子翻了个底朝天,更动了他们的墓,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就一个人去了。我赶到的时候,已经经历了两场大雨,冲开了他们随随便便掩埋的棺木。那些木材本就有些腐朽,经过这一折腾,竟有些裂fèng,我只是想重新修葺一下,没想到棺木竟然断裂了,夹层里竟然会有一些东西,还有遗书,我都不知道算不算得上遗书,棺木里的骸骨……那个qíng景让我害怕,以至于后来总是梦到,爸,你知道我没有什么胆量,也不像个男人。我一个人在山上,qiáng忍着恐惧把它们摆好归为,想要重新掩埋,可是摆好的结果,结果……”
项络臣摇摇头,说不下去,回忆着自己在雨中给他们修葺的qíng景,似乎是前一秒的事qíng,很久才又说,“我知道那些不属于我,所以直到今天我都没有打开过里面的任何一页纸,但是我不敢告诉茶儿这一切,因为知道这事一旦被人察觉,事qíng就会接踵而至,我实在不想她再有任何意外。爸爸,我明知道这样的jiāo易一旦开始,就没有结束,甚至永远都要被人摆布,可是我现在握着这药,就好像是握住了你的命,不敢松手,不能松手。”
任菲菲在制剂室找到李茶,她知道项家对她是不公平甚至有些过分的,她不过二十一岁的孩子,这个年龄的大部分还孩子都还在读书,撒娇,甚至像有钱人的家庭他们还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些即便是独立的,可父母也舍不得放手,舍不得他们远离自己。可眼前的孩子她做错了什么呢?她连选择任何一件事qíng的权力时候都没有,更没有拒绝不想要的感qíng和婚姻的权力和机会,而自己还是那样无qíng的扼杀了她和儿子相爱的萌芽。
任菲菲犹豫着,如果她真的离婚,而儿子还是这样执意,自己该怎么办呢?看着李茶不停的抬手擦拭被烟和药熏得通红的眼睛和满脸的汗水,她还是忍不住拿出纸巾想要给她擦擦。
可原本幽静无人的晚上突然一只手伸来反倒把李茶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堆东西七零八碎的都滚落在地,连药罐子也打翻了,滚烫的药险些浇在身上。
“微微,你没事吧?我只是想给你擦擦汗。”任菲菲手忙脚乱的蹲下收拾着东西,拉起她,紧张的解释着,又小心翼翼的擦着身上沾染的药汁,仿佛眼前是一尊救命的菩 萨,自己不一小心会把菩 萨吓跑一样。
李茶倒吸口气,从她手里挣脱开自己的手臂:“没关系,这里很乱,项太太还是先出去吧。”
任菲菲看到她手腕上几处灼烧的痕迹,还带着斑斑血迹,忙握住她的手说:“微微,你的手怎么了?我带你去上点药,你的身体本就虚弱,不能这样折腾的,你要做什么只管告诉伯母,好吗?不不告诉我,你告诉络臣就可以,粗活累活尽管让他去做,你是女孩子,怎么能这样辛苦?”
“我没事,项太太不要这样客气,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难道夫人吃茹姐的醋
李茶掰开她的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láng藉的地面,又说,“项太太,您尽量熬一些浓浓的米汤给董事长喂下去,比营养针更好,也能缓解一些药物的毒xing。”
“哎。”看着她走到门口,忽然又叫住她说,“微微,我们可以聊聊吗?我今天来不是因为你帮玉成的缘故,所以刚才也不是刻意……伯母嘴笨,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只是想……”
李茶站定,回头看着她,轻声说:“项太太,我明白的,何况我并不会看病,帮不上什么大忙。”
一个母亲爱子又无奈,对于自己的一些惋惜和彷徨,一个女人对于家庭幸福、平静的渴望。她甚至觉得,即便她是为了讨好自己也无可厚非,因为她首先是一个妻子,普通人对于医生都会抱着莫大的希冀,她也是一样的。所以李茶是理解任菲菲的心思的,只是她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的。
甚至在这些人面前,自己连接受一个人的爱意,去回应他的勇气都不能有。如果说第一次接受了她的钱,那是一种错误xing质下的误会,那么这一次,她是有心要远离的。可偏偏却爱了,这爱必须要安安静静的,不能与人知,每日每刻要做相忘于擦肩的瞬间的准备。可这爱是在心里又是那么的轰轰烈烈,痛彻心扉,不能自拔。
这感觉就像花开得时候,她想要他陪着听听花开得声音,他一定懂自己想要敞开心扉得羞涩和不知如何表达。花落得时候,她想让他陪着听着花落得声音,他也懂她两颗心得碰撞,却洒落一地的忧伤。
两个女人走在医院的小径上,踩在稀疏的落叶上,落叶没有声音,没有知觉,她们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都屏住气的细微的呼吸。
“微微……”任菲菲还是打断了沉默,“我知道那些钱是你捐出去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你还在怪伯母吗?伯母知道,我对不起你和络臣,更知道络臣这些天来的嬉皮笑脸,对幽兰她们的好都是为了不让我们烦心,他心里也很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茶抬头看着路灯上层那昏昏沉沉的天空,说道:“项太太,我从来没有怪过您,没有怪过任何人,又何曾能怪得了谁呢?我很理解您是为了我们好,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对我视如亲生女儿的婆婆。至于那些钱,本就不属于我,我或许不该把钱捐走,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想过还给你们,可是我怕项络臣知道了会和您有别扭。其实我也很后悔,早知道你们家出这么多事,我就不会捐出去了。”
“微微,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他们都已经告诉了我,我和你相比简直,简直如蝼蚁,连蝼蚁也不如,我这个做长辈的,竟然一次的去羞rǔ你,伤害你,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懂的,项太太的心思,我都懂……”在这个城市生活,李茶知道不管别人怎么样理解自己,可自己都要懂得别人的心思,去揣摩,去了解,哪怕不愿意可也要理解,她起身说,“我捐走也并非不想兑现给您的承诺,只是……世界很小,心也很小,心里的世界更小,一个人走来了,甚至连让他转身走掉的空间都不充足。他就那样站在正中间,周围的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他若不在,整个人整颗心整个宇宙就是虚的,一脚踏上去就好像要跌落万丈深渊似的,所以让人不敢迈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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