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笑, “我手脚比较笨拙,只能用勤快来补了。”
对方不拆穿,“那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
“知道的,谢谢叶主编。”
挂断电话,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大四那年她到时报实习,叶副主编带过她一段时间。
从此之后,这位叶主编便时常约她。
她拒绝N次,他约N+1次,耐心好得出奇。
大家都是文化人,作风斯文,他每次不qiáng求,她也不好把事qíng做得过分。
何况这位主编带她时颇为用心,切实地帮过她好几次,就连她现在的这份中翻院工作还是叶主编推荐的。
捋一把散下来的碎发,她一手提包,一手翻着未读短信和微信,要么是邀她出去吃喝玩的,要么是以各种理由搭讪的。
指尖上下拨动一番,见没有工作上的事qíng,便佯作没看见,将手机塞回包中。
然而刚塞回去,铃声又响了。
只得再拿出来。
不过这次没有上一通得体的微笑,而是懒懒散散,她按了接听键,也不等对方说话,便道,“滚啊,这周没时间,下周也没时间,这个月都没时间。”
听筒处一阵哈哈的笑,“小星,这是你给我的特殊待遇吗?”
“对啊,卓教授高兴不?”
“高兴,高兴死了。”
“那就死一边去。”
语毕,不等他再说便按断了电话。
一想到这位年轻的A大教授,她就忍不住要翻白眼。当年她考入A大外语系,开学第一天就撞见了同为外语系的卓小利。
于是大学四年,这位卓同学有空就来撩她。
撩你妹啊,再信你的话就有邪了。
幸亏卓小利忙学习,有空的时间并不多。
大三时,卓同学鼓捣着修了一部《R大高阶英汉词典》,写了一本关于论中外文化差异的全英文著作,以及在国内外学术刊物连续发表十数篇颇有深度颇有见地的论文,拿了一连串国家级的奖。
于是,卓同学毕业之后留A大任教,短短两年间破格升成了卓教授,年轻有为很是风光。
然而,有空就来撩她的毛病好像还没改掉。
一开始她还一本正经地应付,到后面就懒得多理他了,直接一口回绝,绝到下个月下一年。
她自小xing子温吞内敛,不擅长拒绝人,今天加上叶副主编和卓教授一连拒绝五个人了,真是心烦意乱。
不就是一个周末吗?大家都这么闲吗?
中翻院也有长相不错的女生,为什么就她这里最忙活?
卫星想了想,区别在人家有男朋友,而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
没有主儿的一棵花糙,自然很多人都想撩一把。
正烦闷间,手机铃声又响了。
天呐,还要不要人活?
当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她连忙接听电话,“舅舅,打电话有事吗?最近身体还好吗?”
卫亮的声音从另一边传出来,“好着呢,小星不用担心我。”
两人聊了几句家长里短,又说说最近的天气和地里的庄稼qíng况。
兜兜转转说了好一通,卫亮开始入正题,“小星,jiāo男朋友了吗?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舅舅看一看?”
她笑道,“还没呢。”
卫亮催道,“你大学毕业都两三年了,工作也稳定,该找男朋友了。你隔壁二伯家的丫头年龄还没你大呢,现在二胎都生了,小星记得多上点儿心。”
她“噗”地笑出来,“人家十八岁结的婚,我哪能比?”
默了片刻。
卫亮叹一口气,“小星,该找就找吧,女孩子青chūn就那么几年,耗不起的。当年的事你别怪舅舅,就算再让我重新选一次,我也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吸毒可不是闹着玩的,舅舅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卫星没说话。
“这么多年还没回来,说不定早在国外结婚生子了。人家是富家公子,有大把大把的钱,无论到哪里都不缺女人,就算他不主动要,也有很多女人赶着往他身边凑。”卫亮的声音又苦又涩,“小星,你别像你妈妈一样傻。”
卫星忙笑道,“真的是没有合适的啦,跟他有什么关系。舅舅你别多想。”
“那就好,今年一定要上心了,争取年底带男朋友回家。”
“好好,全听舅舅的。”
挂断卫亮的电话,卫星想着应该没什么重要来电了,索xing按了关机键,把手机扔回包中,沿着人行道慢慢地往回走。
七年了。
高三一年、大学四年、工作两年,七年时间就这么一转眼过去。
没有人知道陆一宸的消息。
大学毕业时,她鼓起勇气侧面询问何钧,何钧给的答案却是,“说起一宸那个混小子,真是白疼他了。自从出国后,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连他爸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她不知道何钧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过对方既然给了这样的答案,再问下去也没有意义。
曾经,她也想像孙和雅一样到B市,到陆家去问。然而终未能成行,当年孙和雅能到陆家打听消息,那是因为他们没说分手,却仍旧吃了闭门羹。
而她和他在那一年就掰了。
早就是不相gān的两个人。
她追的他,她甩的他。
有什么脸面到陆家去问他的消息呢?
一朝染毒,十年戒毒。
她等他十年,十年之后若他还没有消息,那就……
掐指算一算,过了今年九月份就十年了。
卫星捋一把长至腰间的发,笑叹着想,年底还真要带个男朋友回家。
回想起过去有点刹不住,往事不断翻上脑海。
C市中心医院外,她拎着三五个苹果往回走,他像影子一样跟在她身后。她停下来,低头看脚尖,“你别跟着我了,你……很影响我。”
六中学校门外,她捂着疼得炸裂的心口,追着那辆黑色汽车跑,喊他的名字,“陆一宸,陆一宸……”
宿舍楼天台上,他们闹别扭。她又气又恼,使劲地推他,“你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走了就别回来。”
……
那一走,还真就不回来了。
卫星顿下脚步,单手捂上眼睛。泪从手掌下滚滚滑落,模糊了视线。
视线模糊中。
旁边的车道上,一辆黑色汽车快速驶来。
微下降的车窗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一闪而过。
卫星怔了。
刹那间反应过来,踩着高跟鞋一路追过去,“陆一宸——”
那辆黑色汽车一瞬驶远,混入车流之中。
她呆在那里。
大约是魔怔了,看到黑色汽车就以为里面坐着他。
陆一宸不会回来了,他们早就是不相gān的人了。
分别七年之后,炎炎夏日,林荫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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