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微敛,郁郁寡欢的模样。
他不自觉的,总算放缓声调道,“这么吃对胃不好,去我那儿,我给你煮点八宝粥喝。”
这话温温缓缓,像是融化了般,严莱哪敢拒绝,也无力拒绝。
沈启时这人,儒雅风范,尽显绅士气度,但在这份礼貌下,却是明显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淡然浅笑,嘴角微弯时,那绝对只是礼数。
严莱跟他相处的那几个月里,也算是捉摸了个透彻,并为此沾沾自喜,然而事实是,她哪里搞得懂他。
她只能偶尔看出他的高兴或是不悦,他的不耐或是随xing。真的只是相较于其他人懂一些罢了。
所以面对像沈启时这种捉摸不透的人啊,严莱最是害怕应对的。
就好比刚才,明明前一秒还有些不悦,转眼突然就缓和的语调,像是询问般,当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哪敢拒绝。
他啊,当真是熟知她,吃透了她。
严莱此人,吃软不吃硬,越跟她抗,她就像个刺猬般定要加倍奉还,然而那软化了的话听在她耳边,哪有决心拒绝。
更何况是沈启时这种平日里高冷到让人不敢攀望的人啊。
锅里早已小火焖煮着稀饭,沈启时对吃食特别讲究,不像严莱只是基于对味觉的挑剔,他则是无论味觉还是健康,都很挑剔,缺一不可。
就拿沈启时选择开餐厅,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吧。
严莱坐在餐桌上等着,沈启时进去换了衣服冲澡。
屋内只听得水流哗啦啦的响声,严莱听着听着,突然不自觉的咽了口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瓷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
那声音不大,却在严莱看来即使响亮。
她默了下,缓缓走向冰箱去拿水,步子不经意间有些轻慢。
终于,水声停了。
沈启时穿着浴袍出来,手上拿着毛巾擦拭还在滴水的头发,严莱的座位正好对着,一抬眼就能看到。
他站在洗漱台前,头上的水从他的脸颊缓缓流下,还未滴落,就被他的毛巾沾掉。
等擦到差不多,沈启时揉了揉杂乱的头发,转眼就见她收回去的视线,那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看他。
沈启时不自觉的扬起笑。
他走过来,越过她走进厨房,将煮粥的锅关掉,出来跟她说道,“拿碗将粥盛出来,我去换衣服。”
他从她身边走过,留下一片沐浴露的气味,清茶的淡香味。
和以前一样,倒是一直没变。
严莱本就吃人嘴软,肯定是不敢等着他送上吃的来,他这一吩咐,赶紧麻溜的行动起来。
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碗出来,打开锅子,氤氲的热气有些烫,一片雾气缭绕间只闻得八宝粥的香味。
沈启时喝粥是不放盐也不放糖的,严莱自己找了白糖放进自己的碗里,等搬上桌子,沈启时也从更衣间里出来了。
还是平日里的西装革领。
沈启时在她对面坐下,她拿着勺子搅拌着粥,嘴里不停地chuī起。
朦胧雾气里,他说道,“你明天会去崇明寺?”
严莱闻言坦然的点点头,“去啊。”
昨天去严老那儿的时候,爷爷跟她提过,说是要去崇明寺祭祀下先人以及他那些死去的战友,顺便带她去赏赏景。
严莱想着这几天正好让林安安叫装修工人重新来装修下公寓,借着这机会去看看,也就欣然答应了。
她突然抬头看他,问道,“你也去?”
“恩,我爷爷也去,”沈启时说着,看了她眼,又道,“一起去。”
死去的战友也是沈老,一起去也正常。
不过,严莱看了眼喝粥的沈启时,对方像是觉察到她的视线,坦dàngdàng的看过来,视线jiāo错在一起,那目光,意味分明。
严莱一顿,猛地低下头去,打死也不再抬头看他。
手上舀起一勺子粥,严莱chuī了下,等差不多凉了,随后放进嘴里,空气中凝着安静,只有勺子搅拌碰撞的声音,而他的声音就夹杂在其中传来。
“这几年在国外还好吗?”
自从她回国,有很多人问她这个问题,她每次都是苦着脸哭诉,然而这次,她只是轻声说道,“挺好的。”
那头没回话,严莱余光扫去,只见他依旧有条不紊的喝着粥,该是在等着她的后话。
严莱默了下,便道,“就是学业有点繁忙,每天学校公寓两点一线,都没有时间出去玩,不过还有就是那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带着淡淡抱怨的qíng绪说完这些,严莱喝了口粥,就听他说道,“看来是不怎么好。”
严莱刚想附和下,但还是忍住了,没有说话,静静的把粥喝完。
当初她要出国留学完全是突发奇想,并没有告诉他们,等到真的就要登机离开的时候,他们才知道的。
而他,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吧。
——
当年无证驾驶出了事,随后没过几天又出了国,加上偶尔旧疾复发,腿脚反应不够灵敏,严莱一直想学却没法去学开车。
本来是想让陈非送的,但严老也不知怎么想的,直接拒绝了,说是反正和沈老一起,便直接让沈启时来接他们。
严莱也不好多说。
前一天晚上严莱就收拾了东西来严宅住,等着大早上出发。
天气逐渐转热,晚间空气还有些燥闷,严莱便开了窗透气,早上微风徐徐,也算舒适。
伊丽莎白就在她腿边睡得正香,严莱笑着抚摸着它,它就动了动,却是没有醒的冲动。
还是如以前一般,懒得能跟她媲美。
严莱洗漱打理好自己下楼,就见沈启时已经到了,此时坐在客厅陪严老喝茶聊天。
严老看到她,让她过来喊人。
严莱默了下,走过去的速度很慢,心里杂乱的想着该喊什么。
沈启时?太没礼貌了点。
启时?也太亲密了吧。
最后憋不出来,只规规矩矩的喊了句,“启时哥,早上好。”
那温温和和,软软糯糯的,低到他差点听不清的声音就这样徐徐传来,带着别样的韵味。
这恐怕,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喊他吧。
沈启时抬眼看去,就见她低眉顺眼站在不远处,面上微微泛红,不自觉的想笑。
——
崇明寺位于A市的北面郊区山上,而他们的老宅别墅在东面郊区,跨过半个A市,要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而且还得是不会堵车的qíng况下。
所以他们一大早就出发了。
严莱本来是打算坐在后座,结果两个老人不知为何又决定让司机送,于是乎,沈启时的车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严莱想起严老最后给她的那个视线,隐隐带着别的暗示,顿时无奈。
这人老了啊,就会多想。
严莱看了眼旁边专心开车的人,此时他只穿着白色衬衫,袖口卷起,露出一大截皮肤,他的手白皙jīng瘦,却是看得出qiáng劲有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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