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副担心的样子倒把苍凛逗笑了,他喘了两口气,用气声说:“看你着急,心里疼。”
林铃噘着嘴瞪他。可是眼睛里温温柔柔的,倒瞪得苍凛心里发软,还甜。
他努力地侧了侧头,林铃忙问:“怎么了?”
苍凛闭着眼:“累,想睡,睡不着。”他的头颈在枕头上无力地动了动,“给我,揉揉,行吗?”
他身上cha满了各种管子,林铃仔细地看了好几圈都不知道可以给揉哪里,最后她伸出手指轻轻刮蹭他的太阳xué。
苍凛本意也就是和她亲近,这会儿那只小手暖乎乎地贴在头上,那里不再一跳一跳地疼,倒是意料之外的舒服,真的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林铃坐在chuáng边玩手机,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他,冷静带着点儿疏离。好像之前她的着急担忧都是错觉似的。
苍凛并不灰心,那一小会儿的温qíng,已经足够让他再为之奋不顾身几百次了。因此他笑着开口:“在看什么?”
林铃关掉屏幕,张嘴就想回一句“没什么”,但是这个词在她舌尖上转了一圈,又被她自己咽了回去。她重新按亮手机的显示屏放到苍凛面前。
手机里在播放一小段视频。
林铃在拉小提琴,亭亭玉立,仪态不凡。镜头从远推进,直到能够清楚地拍出她如画的眉眼。揉弦,泛音,顿弓,跳弓……乐声优雅流畅,她笃定地演奏,信手拈来的从容,漫不经心的骄傲。镜头给她全身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拍了特写,最后和音乐一起定格在她握弓的手指上。
林铃主动解释:“他们每周拍两段我练琴的视频,按次数付给我薪酬。”
苍凛挣扎着拿过她的手机,点开发布视频的Blog主页:少女演奏室。
这是一个专门发布各种漂亮女孩练习乐器的视频的博客,粉丝群很大,应该是靠着广告和赞助维持运营的。林铃的视频是从上周才开始被放出来,只有两首钢琴独奏和一首小提琴独奏,但她的人气已明显超过了其它的女孩子一大截。
博客上写她的名字是林小安,每一个视频的转发量都很大,留言里充斥着“我的屏幕脏了”“小安给我生猴子”“女神你缺男朋友吗”这种论调的话。
苍凛看完,用尽毕生的意志力才没有咬牙切齿地说出“马上删掉”这种话。
但她是他的宝贝,他一个人的!一想那些男人可能会对着这个视频冒出的想法做出的事qíng,他就恨不得顺着IP地址把他们一个个全找出来挖掉眼珠子。
林铃看着他yīn晴不定的脸色,并没有多解释什么,淡定地抽回手机给自己点了个赞。
苍凛手握成拳抵在胃部,吸着气问:“小铃铛,为什么做这个?”
林铃的回答gān脆利落得毫无意义:“没什么,就是弄着玩儿。”她按下chuáng头的呼叫铃,李丰茂匆匆赶来,一看到苍凛的动作就直奔chuáng边开始给他调整药剂,林铃站起来告别:“今天是录像的日子,我现在得回学校一趟,您好好休息。”
说完,她就仓皇走出了病房。
苍凛看着她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少顷又皱起眉头:“丰茂,我要出院。”
把李大医生气得差点摔了个跟头的苍凛最终还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因此林铃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发现接自己的白色卡宴换成了一辆加长林肯。她拉开车门,苍凛歪在座椅上,虚弱地对她笑。
林铃坐到他身边,看着仍在慢慢流入他体内的点滴,迷茫茫地说:“您不用做到这样,我会一直听话的。如果您不喜欢,我下周就推掉。”
苍凛轻声说:“你喜欢,我就,也喜欢。你高兴,就去做,我也高兴。”
林铃眨眨眼,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班里有很多同学,都已经决定了毕业之后的去向。可是我完全没想过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弹钢琴吗?写曲子吗?我不知道。”
苍凛温柔地看着她:“做苍夫人,好吗?”
这一个问题无异于平地惊雷,林铃骤然变了脸色,牙齿咬在嘴唇上,忍了几次,冷然道:“您说这种话,不心虚吗?那位楚小姐呢?”
苍凛歇了好几回,才终于费力地从脖子上取下了一条细细的链子,颤巍巍地递到她眼前。链子上的项坠,赫然是当初他们的订婚戒指。他的那一枚一直戴在手上,这是她离开苍家时还给他的另一个。
他恳切地:“我爱你,一直,只爱你。所以,嫁给我,好不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以,慢慢想,想一辈子,我陪你。”
林铃盯着那枚小小的戒指,眼里浮现出掩盖不住的不舍和痛苦,她挣扎了许久,直到苍凛耗尽力气,手腕不断地发抖,才恍然回神似的偏过头:“对不起,我……”
就在此时,车子剧烈地晃了一下,林铃还没反应过来,苍凛已经有如神助般把她压倒在座位上,结结实实地护在自己怀里。
只是那一瞬间肾上腺激素飙升做出远远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举动之后,他堪堪盖住林铃睁大的双眼,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被抽掉筋骨,重重地压在了她身上。
戒指脱手而落,恰好掉在她的手心里。
林铃眼前一片黑暗,但是身上的重量,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她惨白的唇瓣动了动,没发出任何声音,倒是压在她身上呼吸微弱的男人用气息托出一点声音送到她耳边。
他说,别怕。
林铃整个人陷在一种混沌中,天地茫茫,岁月悠悠,整个世界都沉寂。
直到张伯一声撕心裂肺的“先生”唤回了她的神智。苍凛被人从她身上搬到担架上,她觉得,她的心也随着被人搬走了。
她一跃而起,追上抬担架的人,握住苍凛垂在身侧的手。她木然地跟着他们,又被人拽住,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手术室,红色的灯亮起来。
冯英闻讯匆匆赶来的时候,林铃还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直愣愣地盯着代表“手术中”的红色灯看。
张伯小声和冯英解释:“下午的时候,地震了,车子很剧烈地晃了一下。先生为了护住夫人,好像扯开了之前手术的刀口。事出突然,犯了心脏病。”
冯英走过去拍了拍林铃的肩膀。林铃默不作声,握紧了手里的戒指。初见,订婚,分别,再会……她爱他时,他不爱她;他终于爱上她时,她又不得不退缩。他们之间好像总是隔了一点东西,从来也没有真正地坦白过。
可是刚刚地震那一瞬间,苍凛的反应已说明了他所有的qíng意。他宁可自己本就破败不堪的身子雪上加霜,穷途末路,也不肯见到她被磕到撞到。如果他没有保护她,她也许只是撞出一块淤青,但他拼上xing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个男人,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把他自己认为好的选择一厢qíng愿地投注在她身上。甚至为了维护她的天真懵懂,不解释,不辩白,一个人默默地承担起所有的责任,由她怪他,由她的家人责难他,独自吞下所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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