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觉得这个房子能拍鬼片,可是没有一个导演慧眼识珠。
这其中的原因很难说清楚,也许是海桐打动了他,也许是他的父母过于温柔。又或者是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孩子潜意识里就向往这种生活,所以哪怕是放下自尊,也要不顾一切地去尝试一下。
他以前会觉得自己可怜,不管在别人眼里沈乐光这个人有多么优秀,但他始终缺了一块。这一块是拼图中最重要的那一块,没有它,他就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有人说幸福是比较出来的,和那些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出山的孩子,或者一出生就有不可治愈的疾病的孩子相比,现在的大多数人都有一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矫qíng。
可是,伤痛就留在那里,它不会因为比别人更幸福一点就消失不见。这份伤痛会在不经意间就在心上烙出一个难看的伤口。填满它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可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做不到博爱,也不愿意一味付出。他们要求平等,可“沈乐光”们一开始就和他们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再次醒来后,已经是九点了。
沈乐光伸手扶额,有些埋怨自己睡过头了。他爬起身,匆忙收拾了下就冲了出去。
袁女士和海先生在擦窗户,海桐没在客厅。他想了想,决定先去卫生间洗漱。
房子估计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洗漱台上嵌的镜子gān净的没有一丝瑕疵,旁边还摆了一束小小的玫瑰花。娇艳yù滴的样子,看的人心qíng无端地就好了起来。
沈乐光把那摆放整齐的四个杯子盯了一会儿,才慢动作般伸手去拿属于自己的。海先生的杯子是和袁女士的挨在一起,中间隔开了一点,旁边放的是海桐和他的。四个杯子是一个系列,除了颜色不一样之外其它的都一样。他的杯子是蓝色的,上面画着海làng和Q版海豚;海桐是嫩绿色的,上面画着青青糙地,糙地上站着一匹无辜回眸的九色鹿。
和劳模沈乐光刚好相反,海桐今天早上是真的起得早。虽然他的任务只是收拾自己的房间,可是他的卧室里书有点多,回来后也比较放dàng不羁,以至于收拾的时候毫无头绪,完全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所以十点了他还在慢悠悠的拿gān的软毛巾擦书。
房间是有记忆的,书本也是。许久不用,它们就会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攒下灰尘当做报复。海桐有些心疼,没打扫前他都不知道书页的封面上有那么厚的一层灰。这些东西ròu眼看不清楚,要用手摸才能感受到它们被遗忘的失落。
“我的儿子诶,你怎么还在擦书?”袁女士站在门口望了一眼,只差没撒泼,一副捶胸顿足的样子。
海桐放下手中的书本,朝着他娘回了一句:“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更是人类的好朋友。你不要打扰我们的qíng感jiāo流。”
袁女士轻轻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然后使出了杀手锏,“我跟你爸去做饭了,你要是赶不上就不要怪我们偏心。”
海桐“啊”了一声,撅着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今天过年啊,你们真的要抛下我么?”
袁女士冲他努努嘴,“月光比你起来的晚,现在都已经收拾好了,正跟你爹在厨房里择菜。你看看你,好吃懒做的样子哪里招人疼了。”
俗话说一语惊醒梦中人。海桐眼珠子转了转,连忙跳起来朝她鞠了个躬,感qíng诚恳地说道:“谢谢母上大人的教诲,儿子一定知错就改。”
他一路小跑进厨房,沈乐光正和海先生一边择菜,一边商讨着国家大事。
看见海桐jī贼的样子,海先生“咳”了一声,收敛了一下自己过于狂放的表qíng。他觉得这个儿子实在是太给自己跌份,当着沈乐光的面就不能表现得知书达理,落落大方一些么?!
“你进来gān嘛,要帮我们择菜吗?”
沈乐光闻声往身后看了一眼,海桐眨着眼冲他挥了挥手。
“择菜不是我的技能点,”他走进来蹲到两人中间,看着沈乐光眼神真挚。“我有个东西想给你看。”
沈乐光看着海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却是朝他笑了笑,示意他去看看。
袁女士是知道事实真相的,看着海桐一脸得逞的表qíng,也没有拆穿,自己进了厨房和海先生一起准备中饭。
“是这样的,”海桐把chuáng上的衣服扫到一边,然后把沈乐光拉到上面坐下,自己蹲下仰着张小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妈威胁我说如果十一点还没有收拾好就不准我吃饭了。沈乐光同志,江湖救急,组织十分需要你。”
沈乐光愣了一会儿,在他的印象里这是海桐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无赖“本xing”。倒不是说受宠若惊,只是这样的感受让他松了口气。他们的友谊不需要谁的一味迁就也能维持下去,只有两人站在平等的位置上,关系才会良xing发展,谁也不必患得患失。
“好啊,”他笑着回道,“但是你打算给我看什么呢?”自从来到海桐家,沈乐光笑的次数越来越多,已经不值得海桐大惊小怪了。
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开始皱眉思考给沈乐光看什么。
“啊,这个”海桐跳起来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盒子。“我们今天晚上看电影吧!”
沈乐光接过他递过来的盒子,黑色封面,打开后发现里面嵌着一张碟片。
是张生的电影,《胭脂扣》。
他看了一眼海桐,对方脸上挂着蜂蜜般的笑,眼尾弯成一道新月的形状。这份腻味的笑容让他右颊的酒窝显得很深。
海桐的脸不大,五官尤其秀气jīng致,尤其是那双眼睛,标准的桃花眼,还有一层泪膜覆盖在上面,看上去有一种人畜无害的少年感。但是下巴的线条收的有些突兀,有点窄,幸好脸上还有些未褪下的婴儿肥,稀释了这种尖锐感。可是这个酒窝长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硬生生把人拉到了红尘里。
但是喜欢的人会觉得这是造物者的偏心,因为他的酒窝看上去很甜蜜。轻轻一笑就是一块细致的甜品,又好看又好吃,闻着更是有chūn天的味道。
沈乐光合上碟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他看着海桐,轻轻问了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
海桐收了笑,换上一副很认真的表qíng。“因为他长得好看啊,我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说完,他又突然笑了,偏偏头瞧着沈乐光,“你也没有他好看。”
沈乐光原以为他会说出一个很正经的回答,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不着调。但他也不深究,像是默认了海桐的说法似的点了点头。
“把这个收起来吧。”
海桐收起盒子,开始在沈乐光的帮助下整理房间。当然他还是擦书,叠衣服被子,收拾书桌上的摆件,擦洗窗户和地板诸如此类的都是沈乐光在做。
这些事qíng他都是做惯了的,现在帮着海桐也没有什么不乐意。唯一看不下去的是海桐的chuáng底下埋着经年的袜子和杂志。扫出来的时候他倒吸了一口气,看向海桐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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